229 過仙橋
清風臉紅了紅,說:「是,我家師父就愛喝你們這的茶葉。」
老闆娘咯咯一笑:「請稍等,我這就去取。」
清風呆呆的點頭,依依不捨的盯著人家的背影。
趙初心眨眨眼:「師兄,你喜歡她?」
清風愣了下,只覺得後腦勺上的頭髮都豎了起來:「瞎……瞎說!」
趙初心:「道人不禁婚配,喜歡就追,干看著有什麼用。」
清風別過臉去:「我……我沒那意思,你再瞎說,打你了!」
漂亮寡婦撿好了茶葉從帘子後出來,她遞給清風一個畫著美人圖的鐵罐:「聊什麼這麼開心?」
清風掏出錢包付帳,尬笑兩聲:「沒……沒什麼。」
漂亮寡婦:「我這還有幾款新到的茶葉,送你一點嘗嘗,喜歡的話再來。」
清風彎腰道謝,隨後又道:「老闆,我已經升為正式弟子,下回就不是我來買了。」
漂亮寡婦:「你不來?是我這茶葉不好喝了嗎?」
清風:「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下回改由我這位同門來取茶,老闆,她什麼都不懂,還請你多照顧。」
漂亮寡婦面上晃過一絲失落,淡淡的點頭。
熙熙攘攘的街頭。
趙初心笑眯眯的跟在清風身後。
她打趣道:「她也喜歡你。」
清風頓時噎了下,惱羞成怒:「死丫頭,嘴欠是不是,快走,咱們還有好多東西沒買,這些你最好牢牢記下,下回下山,就該由你來打點了。」
趙初心點頭:「明白。」
趙初心和清風在市集上走了大半日,回到旅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隨後清風又跑去廚房張羅吃食,等到三人吃飽喝足,再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大半。
*
晚上八點多,他們來到一戶富貴人家,聽清風說上官淵今晚接的是一場法式。
這年頭,越是有錢的人家,所辦的喪事就越是繁瑣。
小到衣衾、壽衣,大到棺材儀式,都十分講究。
而今晚辦喪事的是一戶姓李的人家,等到上官淵姍姍來遲,小殮和大殮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是必須要有道士在場的一環——過仙橋。
過仙橋是民間的一種說法,意思是人死後必須先過仙橋,然後才能來到陰間由鬼差接走,如果沒有走過仙橋,那人死了便無法投胎,最後會變成孤魂野鬼在人間流竄。
趙初心初來乍到,上官淵只叫她旁觀,至於打下手的活兒還是落在清風的身上。
清風低著頭,找來一張靠背椅,椅背套上一件衣裳,至於椅子的頭上則用稻草扎一個人頭,表示這個椅子就是死去的李家人。
隨後用八仙桌和凳子搭出一個橋的形狀,再在底下放上幾個紙糊的燈籠,橋頂放兩盆吃物,等到夜裡十一點,法式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由上官淵搖鈴帶路,緊隨其後的是手捧靈位的長子,扶著亡靈(椅子)的則是次子和長孫。
每過兩級階梯,上官淵便停下來誦經,大約是大悲咒這一類的經文,至於跟著的男人們則要停下來肅穆靜候,等待一段經文念完才能繼續前進。
直到隊伍來到仙橋頂部,上官淵便將預先準備好的一盆吃食撒向周圍圍觀的人們。
台階一共有二十級,李家的女性子孫跪在橋的一端,直到走過兩遍仙橋才算真正的走完。
這種小法式幾乎沒有難度,隨便換一個人來都能做。
趙初心看一眼在前方鞠躬作揖的上官淵,微微皺起眉:「師父竟然連這麼瑣碎的活也接?」
清風:「哪裡瑣碎了,師父很厲害的,有錢還不一定能請到他呢。」
趙初心不作聲,心中卻泛出一絲冷然。
上官淵,你留在我身邊的時候,哪怕是京城裡的皇親國戚,見了你也不敢怠慢。
榮華富貴,萬人敬仰你不要,卻偏偏躲來這個窮鄉僻壤中當個野道士,任人羞辱,輩卑躬屈膝。
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
趙初心想不明白,回到旅店後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至天光大亮,清風來敲門的時候她也沒怎麼睡。
清風看著她眼窩下的黑影:「怎麼,昨晚嚇得睡不著覺?」
趙初心順著他的話點頭。
清風搖搖頭:「幫人辦喪事是很陰森的,不過你放心,師父不常接這種活兒。」
趙初心又點了點頭:「早飯吃什麼?」
清風:「你就知道吃,師父還餓著肚子呢。」
趙初心:「我出去買。」
清風:「不用,不用,快洗漱洗漱,咱們上茶樓。」
*
今日天氣不錯,趙初心洗漱乾淨,跟著上官淵來到一處茶館。
店家像是一早知道他們會來,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一壺茶水還有幾盤點心。
趙初心剛坐下,耳畔便傳來一陣婉轉的歌喉。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
她循聲望去,就在茶館正中央的位置搭著一個臨時的木台,上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手彈琵琶,正在清唱。
清風在一旁輕嘆:「柳小姐的歌喉還是那麼好。」
趙初心扭頭問:「你認識她?」
清風:「她叫柳晴,雲南督軍的千金,每個月總會回一趟晉寧縣探望她的外祖母,順便到家附近的茶樓唱唱曲兒,咱們師父……指不定是她的仰慕者咧。」
上官淵清冷的目光掃來,清風當即打了個激靈,提起水壺:「沒……沒茶水了,我去加點。」
趙初心注視著女子柔美的面容,微微皺起眉,總覺得似曾相識:「師父,柳小姐唱得真好。」
上官淵淡淡應了一聲,似乎還沉浸在其美麗的歌喉當中。
趙初心移開目光,開始打量起茶館內的人群。
柳晴歌喉空靈,身份高貴,既然肯徐尊降貴的來唱曲,底下自然高朋滿座,不過趙初心也瞧得出來在賓客里也混入了不少穿著便衣的軍官。
他們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一曲終了,女子收起琵琶退回雅間。
眾人聽得如痴如醉,雖然不舍卻也無可奈何。
清風咬了口包子,陪著師父在位置上又坐了一陣,直到上官淵放下茶杯,他才利落的將沒吃完的食物打包好,準備走人。
「咦?靜心哪去了?」清風左右張望一陣,呢喃道,「剛才說上茅房,怎麼一去不回頭了呢?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去找。」上官淵重新端起茶杯。
「是。」清風扭頭就跑,人剛跑到樓梯口,就聽到大門處傳來的喧譁。
樓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清風下不去,只能隨便抓了一個人來問。
「老伯,樓下出了什麼事?」
「聽說是一個小道童把柳小姐撞了。」
清風瞪大眼,再也顧不得下樓,直接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那小道童確實是趙初心。
就在柳晴喝完早茶,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她莽莽撞撞的從樓上衝下來,「砰」的一下把人撞得人仰馬翻。
「小姐!」身旁的丫鬟連忙將柳晴扶了起來。
那道童瑟瑟縮縮的也跟著爬起身,還沒來得及和她說一聲「抱歉」,纖細的胳膊已經被一名軍官揪起。
緊接著,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她的太陽穴。
「我……我……」趙初心低著頭,縮著肩膀,顯得十分驚慌無措。
「住手。」柳晴皺起秀眉,輕輕柔柔的說道,「你們怎麼這麼粗魯,快把人放開。」
「是!」
胳膊肘一松,趙初心跌坐在地上。
柳晴將她扶起來,目光溫柔似水:「你怎樣,有沒有受傷?」
趙初心就像受到驚嚇,低著頭說不出話。
柳晴笑意盈盈:「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
趙初心這時才敢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對方。
「靜心!」清風幾個大步上前,「柳小姐,對不住,這丫頭新來的什麼也不懂,把你撞傷了嗎?」
柳晴搖頭:「我沒事,多謝關心。」
清風心中一陣蕩漾,這柳晴小姐人長得美,唱歌唱得好,連性子都這般溫柔賢淑,世界上怎麼會如此完美的女子?
「既然都沒事,我先走了。」柳晴衝著兩人點頭,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舉止間優雅從容。
清風忍不住又讚嘆了一聲,一扭頭才發現師父的身影。
上官淵不知什麼時候下樓,目光緊隨著那道遠去的身影。
「師……師父。」清風嚇得又打了個激靈。
「回去吧。」上官淵卻沒有看他,甚至連一句責罰都沒有,一臉平靜的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快跟上,你就不能機靈點,別再給師父惹麻煩了。」清風回頭斥責。
「我……我知道了。」趙初心的目光也追隨著上官淵的一舉一動。
雖然他帶著鐵皮面具,可她並沒有忽略他的眼神,看著柳晴的時候,那雙墨黑色的眸子裡,有著如月一般的溫柔。
低頭看一眼掌心的髮絲,趙初心的面色慢慢變得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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