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蚩尤，我不能再幫你了。
關於蚩尤與共工氏的戰鬥，《逸周書》是這樣描寫的。
「蚩尤乃逐帝（指共工），戰於涿鹿之阿，九隅無遺。」
涿鹿在今天河北涿鹿東南，「阿」是山麓的意思，即今太行山東側。
「九隅」是九州、九土的意思。
蚩尤用半年的時間占領了共工九個氏族的土地，共工氏是炎帝的嫡系部落，眼看著被打成這個模樣，只能派人向炎帝求救。
祝融主動找上炎帝，要求帶兵迎戰蚩尤。
大戰一觸即發。
趙初心站在一處安全的山頭，聽人說這裡是附近視野最好的一座山，晨光之下，森林、河流與田野紛紛在她眼前呈現。
包括遠處對峙的軍隊。
蚩尤與祝融的軍隊像兩支洶湧的河流，在尖叫和嘶吼中交匯。
巨龍在上方飛舞，刀劍在山谷中相撞，到處都是哀嚎與鮮血……
趙初心始終冷眼旁觀，哪怕隔著一座山的距離，她依然一眼就找到了蚩尤，她看到他用刀刺穿敵人的身體，皮膚分開血肉的時候，她甚至能聽到那一聲悶響。
祝融和共工。
那兩個傳說中的神祗，在她栽培出來的男人面前竟如初生嬰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三天三夜，趙初心目睹了一場偉大而華麗的勝利。
此後她一路隨著蚩尤東征西討。
憑藉魔龍的力量與一批精良的武器，蚩尤幾乎從未有過敗仗。
短短三年先後占領了龍門澗、東暖泉、涿鹿、懷來、灤平、欒城等地，並在當地建設都城，就此稱王。
隨著領地不斷被人占據，炎帝榆罔只能向有熊氏求助，公孫軒轅派兵防備，兩方人馬斷斷續續的與蚩尤打了三年。
公孫軒轅攻不下蚩尤城，相同的蚩尤也拿不下他的首級，總在最後一刻讓他跑了。
對此蚩尤並不氣餒，依然沉著下令應敵。
他利用附近重巒疊嶂的地形做保護屏，等到軒轅大軍抵達之時又巧妙的截斷他們的退路，將這一行人困在一處，斷去糧草，在不費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取得勝利。
蚩尤的戰術千變萬化，叫人始料不及，雖說他多數能全身而退，可這些路數一回比一回兇險，最後一次交鋒，軒轅大軍不僅大敗，公孫軒轅為此還折了一隻腳趾。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特別早，還是秋天的時候就下來了。
瑪奇捧著一個托盤進來。
距離蚩尤在逐鹿建都之後又過去了三年，現在的瑪奇已經擁有了比趙初心成熟得多的外表。
「什麼事？」
趙初心兩隻手伏在桌面上小憩。
她對瑪奇其實算不得上心，在她的記憶中，他始終是一個被人拴在路邊，有著狼崽子一樣眼神的男孩。
而這個男孩長大了，並且對她充滿了敵意。
「夫人，大哥給你的。」瑪奇嘴裡叫得恭敬，眼中卻沒有一絲尊敬的意思，他始終認為是這個女人拖了蚩尤的後腿。
她無法生育，又不准蚩尤另娶，蚩尤將近三十了，人生已經過了一半，卻依然無兒無女。
瑪奇深深看她一眼，實在看不出她身上有什麼出眾的地方，除了容顏不老。
對，十幾年過去，他們都變了，唯獨是她沒有任何變化。
趙初心淡淡問：「什麼東西？」
桂婆接過托盤，正要掀開布蓋的時候聽到瑪奇說，「公孫軒轅的腳趾。」
桂婆吃了一驚，手一松立即打翻了托盤。
一塊腐肉掉了出來，滾到趙初心腳邊。
趙初心卻是連看都沒看，點頭道：「回去告訴蚩尤，我知道了。」
她知道什麼？
瑪奇不懂，帶上門離去。
蚩尤在告訴她，這次是腳趾，下回就是公孫軒轅的首級。
他還要提醒她，當年的約定。
桂婆在一旁打掃，嘴裡絮絮叨叨的埋怨蚩尤怎麼能給夫人送來這麼血腥的東西。
趙初心像是沒聽到，逕自將目光移往窗外。
飄雪的世界像一幅加了邊框的畫，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她對著窗外的風景出神，臉色亦如冰霜，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這時候桂婆終於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她擔心趙初心被嚇著，倒來一杯定驚茶。
「夫人，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趙初心伸出手正要接過，忽然聽到老婦發出的尖叫，她像是看到什麼極端詭異的東西，竟然手一松，又打翻了剛倒好的茶水。
熱茶在地上氤氳，清澈的湯水將獸皮打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夫人……你……你……」桂婆指著她，不敢置信的說，「你的手怎麼了？」
掃一眼已經變成透明的掌心，她面無表情的一揮，五指恢復如常。
她平靜的嘆道：「又來了。」
桂婆吃驚的看著她的手，緊接著用力的揉一揉眼睛，始終無法平復心中的驚駭：「什麼？」
趙初心搖頭：「沒什麼，下去吧。」
桂婆半跪著收拾地上的水漬，心裡仍然在想，難道是她老眼昏花看錯了？
人的手怎麼會變得透明？
晚上蚩尤從營地歸來。
順手把她擁入懷中，滾燙的唇息貼在她耳旁：「那份禮物，你喜歡嗎？」
趙初心聽到他的沉穩有力的心跳：「嗯。」
他動作老練的解開她的細帶，雙手迫切的往她衣服里鑽：「可是你看起來不像喜歡的樣子。」
趙初心沒有反抗，順從的道：「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子？」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微微一頓，寬厚的掌心探上她的後腦，以最原始的方式撬開她的唇，「但我不會給你任何反悔的機會。」
他的力量很蠻橫，很霸道，可在對她說話的時候，始終帶著一絲撒嬌的味道。
「你的話我都當真了，你答應過我的，不許食言。」
她被他抱去床邊，順勢勾上他的脖子。
在他覆過來的同時，趙初心又一次對著自己的手指愣神。
良久後，她在黑暗中開口：「蚩尤，我不能再幫你了。」
他微微一頓，說：「好。」
她的皮囊是公孫軒轅的後代。
倘若歷史被改變，黃帝死在蚩尤的手裡，她會如何？
這幾年裡，趙初心不止一次的思考，她不屬於這個年代，假如連後世都不存在了，她大概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永遠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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