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為了吃肉
回去的時候趙初心表現得很勤快，幫著收拾這，收拾那，快速的將東西包好以後，她拉著元秋去了最近的豬肉攤子。
白皙的手指往前一指，她看著豬肉的眼睛黑得發亮。
元秋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一咬牙，拉著她走了。
他拉著趙初心在集市買了十斤大米，然後兩人步行回家。
他力氣很大，趙初心掙不過他，回去的時候明顯悶悶不樂。
「你別這樣。」元秋想了想，「這錢要省著花。」
趙初心別過臉。
元秋：「我給你抓魚成不？」
趙初心不理他，心想大冬天的，你能抓到再說吧。
回去的路上，元秋帶著她繞著小路，來到一條小溪邊，然後他捲起褲腳往溪水中走。
趙初心找了塊空地打坐，耳邊是潺潺的流水和少年到處撲騰的聲音。
直到快要下山，元秋灰頭土臉的回來。
他看一眼老僧坐定的趙初心，微微垂下手，他忙活半天，什麼也沒抓到。
趙初心打坐了兩個小時，氣色變得很好，隨著面前落下一大片陰影，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像是一早料到了結局，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失落的神情。
等到兩人回到家，太陽已經下山。
元月等在門口，見他們回來，匆匆迎上前：「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
元秋：「溪里，抓魚。」
元月：「抓到了嗎？」
元秋：「沒。」
元月：「貨呢？都賣了？」
元秋把錢袋子遞給她：「都賣了。」
元月拿在手裡掂了掂，又倒出來數了數，驚訝道：「這麼多。」
元秋提著米袋進廚房，看一眼跟進來的元月：「你明天把這錢還給石威，以後我多砍點樹，多做些活，總有一天能把債還清。」
元月僵了下，只覺得手裡的錢袋子忽然比千金還重。
元秋其實什麼都知道，包括她用身體還債的事……
元月沉默良久，低著頭往灶頭那走：「你們也累了，歇著去吧，我做飯。」
晚飯依然是清粥白飯，不過趙初心碗裡的米飯明顯多了，不再是煮的稀爛的地瓜糊。
嗅著大米的香味，她想的卻是豬肉的味道。
她想吃肉，可元家唯一的肉就是廚房裡那只會下蛋的母雞，對於這隻老母雞，姐弟兩平時寶貝得不得了，於是她一直找不著機會下手……
趙初心一邊吸著紅薯粥，一邊想心事，並未留意到元秋的目光。
隔日，元秋連早飯都沒吃就出去了，聽說是去後山砍樹。
元月照例去田裡忙活，趙初心這個閒人則是在屋子裡打坐。
直到傍晚過後，太陽下山，黑壓壓的天空突然像裂了一道口子，不停的往下倒水。
豆大的雨水一塊塊的敲上屋檐，元月穿著一件灰色的雨衣，一路小跑的進了院子。
她用毛巾擦了擦頭髮，問：「阿秋還沒回來？」
趙初心還維持著盤腿的姿勢。
元月：「你一整天就坐這？」
趙初心搖頭，中午她去廚房舀了碗粥吃。
元月也不指望她能洗衣做飯，自己匆匆去了廚房。
等鍋里的米煮熟，天也幾乎黑透了，至於元秋，到現在還沒回來。
元月看一眼屋外的狂風驟雨，眼中多了絲著急：「阿秋這孩子，哪去了？」
趙初心站在一旁，很淡定的等飯吃。
元月站不住了，披上雨衣便想出門找人，這時眼角的餘光瞥到遠處的身影。
那身影越跑越近，再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她的弟弟元秋嗎？
「你去哪了？」元月急紅了眼。
元秋抖了抖濕透的袖子：「今晚加菜。」
加什麼菜？
直到一個竹簍塞入她懷裡，元月驚愕的抬頭：「你捉魚去了？」
趙初心也著湊過去看，幾條小魚正在簍子裡蹦躂。
那是肉。
她忍不住勾起唇。
元秋看到她笑，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泛出亮光：「今天先湊合著吃，明早我再去瞧瞧，看能不能多抓幾條大的……」
元月搖搖頭：「行了行了，你趕緊去洗洗，回頭別感冒了。」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姐，怎麼就沒見他給自己抓過魚？
元秋帶回來的魚太小，只能燉爛了煮湯，如果是從前，趙初心是連個正眼都不看的。
可今天這一鍋魚湯，在元家卻是過節的時候才能吃上的菜。
吃飯的時候元秋把魚肉都挑進趙初心碗裡，自己則低頭喝紅薯粥。
趙初心慢慢地啜著湯水，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隔日，元秋又是一大早的出門，可他運氣不好沒抓到魚，只撿了幾個螺螄。
元月不在家，院子裡只有趙初心一個人。
「小啞兒，阿姐呢？」
他邁過門檻，剛放下竹簍便嗅到一股糊味。
元秋擰起眉頭，找了許久，發現那糊味是從趙初心那飄來的。
「你做什麼呢？！」
趙初心不理人，背對著他坐在一張板凳上，手裡拎著一個燒紅的鐵鉤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寫寫畫畫。
元秋一腳踢走木椅，怒斥道：「不准玩火，你想把房子燒了？」
趙初心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著他瞧。
元秋索性搶走她的鐵鉤，眼角的餘光卻在這時瞥到椅腳上的印子。
趙初心在上面烙下的，是一朵花。
「你……」他驚訝的盯著她許久，腦子裡像是受了什麼啟發。
趙初心緩緩地勾起唇，對著他點頭。
元秋雖然沒讀過書，但他很聰明，趙初心的意思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快步走進柴房，把新做的桌子椅子取出來，然後他任由趙初心將燒紅的鐵鉤往木頭上燙，歪歪扭扭的燙出幾個花紋。
趙初心擅長畫符，畫畫自然也難不倒她，很快一張花紋椅子就弄出來了。
後來元秋又做了許多木製品，交給趙初心做裝飾，自己則在一旁記下她繪圖的步驟。
等到趕集日的時候，他推著小車出去擺攤，花紋桌椅剛擺出來，便吸引了一大批的村民。
元秋按照趙初心給的定價，一件件的賣了出去，等到數錢的時候，他的錢袋子裡居然多了五個銀元！
那是五個銀元啊。
他從前不眠不休的干三個月，也賺不來的錢。
照著這個勢頭，很快他就能把欠債還清，到時候給阿姐找個好人家，他自己……
小啞兒的臉在腦子裡閃現。
精緻的瓜子臉，兩頰上的那點嬰兒肥，那張臉像是有人用烙鐵印在了他的腦子裡，閉上眼就忍不住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