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落水狗
黃大漢在一旁從頭看到尾，一時間臉色陰沉無比。
幸好這類「高人」一般無心於塵世間的功名，否則……他還玩個屁？
鶴田保憲手指一松，吐出一口濁氣：「這座山已經找不到任何生靈。」
黃大漢看著鶴田保憲的眼神就跟看神仙差不多：「大師辛苦了，你幫了我這個大忙，我一定要好好的報答你才行，今晚我叫人在家中設了宴席，就讓咱們兄弟兩痛快暢飲一番如何？」
他故意和人稱兄道弟，是起了拉攏這個日本陰陽師的心。
鶴田保憲用日語說：「不必了，既然大仇得報我沒理由在這片土地上逗留，明日我就會回國。」
他淡淡別開視線，壓根沒將這個男人放在眼裡，面上充滿了冷漠和嘲諷。
黃大漢心頭不痛快卻只能陪著笑臉。
客客氣氣的送別鶴田保憲後，他回到龍洲城的家中。
除掉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他樂得走路都有點飄，如此喜事當然要和妻子分享。
可他在屋子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司小寶，只找到了帶孩子的乳娘。
黃大漢大咧咧的問：「何姨，小寶呢？」
何姨愣了下：「夫人中午出去了。」
黃大漢：「去哪了？怎麼沒讓人跟著？」
何姨：「陳副官跟著呢，夫人找您去了。」
黃大漢驀的一震：「你說什麼？！」
何姨：「夫人聽陳副官提起您和金爺他們在挖一個古墓，就吵著要去看看，中午坐船去了，您沒和她碰著面？」
黃大漢剛到家又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他召集人馬去龍頭山上找，瞧著幾乎已經變作廢墟的山頭，他也不知道還能找到什麼。
夜晚，天上飄起鵝毛細雪，一行人打著手電筒在碎石堆里穿行。
眾人整整找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才有人在一塊巨石下發現兩具屍體。
不是金爺，也不是趙初心，而是已經冷透的陳副官和司小寶。
他們被壓在大石之下，陳副官的腦袋就像一個被砸破的西瓜，腦漿和鮮血流的一地都是。
至於司小寶，她雖然被他護著，卻也沒落得什麼好。
她的臉被砸得已經不能看了，胸口的地方多出一個大窟窿，周圍的皮肉焦黑一片，大概是被細雷刺穿……
黃大漢說不出話，他看著那兩具屍體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明明小寶在家裡，只要他回家，她還會站在燈光下，抱著孩子對他微笑。
「司令！」
「司令！」
最終黃大漢腳一崴，暈了過去。
司小寶一死，黃大漢徹底的萎了。
他既沒給妻子風光大葬，也沒打算把她的屍體送回老家，而是將她的骨灰放在身邊，沒事就拿出來看看。
他總覺得他媳婦沒死，明明前幾日還跟他貧嘴的小娘們，怎麼說不在就不在了呢？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他寧可沒去那什麼龍頭山，沒找那日本人，哪怕第二天起來還是被妖女控制著，只要媳婦還在面前，能對著他笑，他受制一輩子又有什麼關係？
可惜……
可惜沒那麼多可惜。
而且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情況，十天後，趙槐帶著二十萬精兵打來了。
他聽說那是樓凌峰最小的一個兒子，這次打著替兄報仇的旗號，聯合了幾個一早看他不順眼的軍閥頭子，又從俄國人手中買了當下最先進的武器，打算將他圍剿。
黃大漢剛死了老婆又少了阿金，現在的他跟被剝去爪牙的狼狗沒什麼區別。面對一群來勢洶洶的猛獸，沒堅持多久便兵敗如山倒。
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當落水狗打，對於當狗，他有經驗。
打不過，就跑吧。
於是在一個月後，他故技重施，帶著兒子逃去了深山裡。
＊
深夜，正有兩個混混在沙灘上遛彎。
這兩人一個叫謝光榮，一個叫馬建國，兩人都是無家無業的浪蕩小子，平日以偷盜為生。
正走著，馬建國眼尖的看到不遠處的男人：「那有人！」
那男人像是被海浪衝過來的，一動不動的趴在沙灘上，也不知死了沒有。
謝光榮留意到對方的衣著：「喲，還是個軍爺。」
二人十分有默契，當即偷摸著過去，打算瞧瞧他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謝光榮摸到男人的皮膚，那冰冷堅硬的觸感令他嚇了一跳。
「真是個死人。」
「瞧你那熊樣，怕了？」
「老子怕個屁，快找，有錢沒有？」
兩人聯手摸了半天，別說是一個銅子，連槍也沒找到。
軍爺身上居然沒槍？
謝光榮有點失望，還指望弄把槍去賣。
馬建國忽然咋呼一聲：「有！有！」
謝光榮看著他從人家褲兜里掏出一塊小鏡子，罵道：「你咋呼個屁，一塊破鏡子能值幾個錢。」
馬建國罵了句髒話，合著兩人忙活半天，就撈到一塊破鏡子？
他泄憤似的往後一擲，鏡子重重的砸上一塊石頭。
謝光榮立即給他一巴掌：「你丟啥子，那鏡子再破也能換幾個銅子啊！」
馬建國張大嘴。
謝光榮又給他一巴掌：「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撿。」
馬建國忙不迭的往回跑，謝光榮看著腳底下的屍體，既然是窮鬼一個，他也懶得去管。
「走了，走了，晦氣！」
「阿榮，你快來看，這鏡子破了。」馬建國把鏡子撿起來，瞧著上面的雕花挺好看的，應該能換點小錢，只可惜鏡面裂了一道口子。
兩人面面相覷，鏡子破了就更不值錢了。
「媽的！」謝光榮「呸」了一聲，「不要了，咱們走！」
正當兩混混打算離開的時候，鏡面裂口的地方忽然射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十分猛烈，竟然將四周照得恍如白晝。
「蟲！有蟲！」
馬建國看到混在白光中的小飛蟲，這些長著翅膀的細蟲成群結隊的從鏡子裡冒出來，撲上他的臉，然後在一聲比一聲悽厲的慘叫中，兩人被瞬間吸成了人干。
鏡子的裂縫越來越大，忽然「砰」的一聲，碎成了一塊塊的碎片。
小二黑被碎掉的無間鏡吐了出來，他在地上擦滾兩圈，一臉懵逼的看一眼橫在一旁的「臘肉」，隨後一蹦一蹦的朝金瞳殭屍跳去。
王！王！
小二黑在阿金耳邊大叫，可他卻像已經死透了一樣，沒有半點動靜。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眨巴眨眼睛，忽然背起阿金，蹦蹦跳跳的入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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