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殺意
趙初心動作靈活得像一隻猴子,走街串巷沒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了蹤影。
十分鐘後。
秦昊天站在一間偏僻的院子前,面前大門緊閉,隔著門板裡面十分安靜。
難道讓她跑掉了?
秦昊天握緊拳頭,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其實趙初心並沒有逃走,因為她從來沒出現過,一切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秦昊天搖搖頭,提步離開的時候還在思索著一會兒要怎麼和妻子解釋。
他必須向柳晴解釋他突然離開的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瘦高的身影從房裡走出來。
那是一個瘦得皮包骨的中年男人。
秦昊天與男人打了個照面,男人轉一轉眼珠子,忽然側過身,做出邀請他進屋的手勢。
秦昊天愣了下,他並不打算進去,於是對他搖頭。
邁開步子,他正要走,一隻枯瘦的手忽然伸過來,緊緊的抓住他的長袖。
「幹什麼?」他不悅,五指下意識的摸上槍套。
中年男人依舊沒說話,只仰著一張因為營養不良而發黃凹陷的臉看他。
秦昊天眯起眼,中年男人抓得他很緊,假如不是看在他身上沒有殺氣,他大概會直接殺了他。
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院子內……
定了定心神,秦昊天決定進去看看。
踏過門檻,他看到院子裡鋪著的青磚,很普通的一個院子,四處雖然收拾得乾淨,角落裡卻可以看到一些雜草……
又窮又偏僻,是秦昊天對這裡的第一印象。
中年男人領著他一路往裡走,小小的院落一眼就能看到頭,直至來到堂屋,一名穿著舊式粗袍的中年女人打開了門。
女人端著一個托盤從堂屋裡出來,托盤上放著幾個崩了角的瓷碗。
她與中年男人的關係大概是夫妻,可儘管迎面碰上,這對夫妻也沒有任何交談,哪怕是眼神上的交流也沒有。
秦昊天覺得古怪,沒一會兒,中年男人敲響了堂屋的門。
「進來。」
熟悉的聲音飄了出來。
秦昊天渾身一僵,忽然推開男人沖入室內。
「趙初心!」
門「砰」的一聲開了,堂屋的正中央擺著一個大圓桌子,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正坐在圓桌後,握著筷子對他微笑。
趙初心從面碗裡抬頭,笑得雙目彎彎:「呆頭鵝,吃過飯了嗎?」
她閒話家常的語氣,就像在和他說「今天天氣真好」。
他默不作聲的盯著她。
趙初心一筷子撈起骨頭湯里的碎肉,扁扁的小肚子像是怎麼也吃不飽,這才一會兒的功夫,秦昊天已經看著她吃下了三個湯包,一碗雞湯,三碗米飯和兩個大雞腿。
那中年女子不停的把空碗端走,然後又端來新鮮的食物,空洞的眼神,木雕一樣的面容,僵硬得猶如擰了螺絲的動作,秦昊天覺得她古怪,至於哪裡古怪,他又說不上來。
他不理她,趙初心並不生氣,反倒笑盈盈的揮揮手:「來呀,陪我吃點。」
見她那副毫無自覺的模樣,秦昊天突然冷笑一聲,拔出手槍慢慢對準她:「趙初心,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收起那副嬉皮笑臉,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有隱瞞,我會立刻殺了你。」
他這話說得認真,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趙初心自然看到了他的殺意,可她非但沒害怕,笑容似乎更盛了。
「真討厭,連飯都不讓人吃。」她嘟起嘴,對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什麼話,你等我吃飽了再問嘛,餓著肚子我記性不好,一會兒說錯話,你又怪我騙你了。」
秦昊天咬牙切齒,漆黑的眼眸里似乎跳動著火焰:「你還要吃多久。」
趙初心摸一摸肚皮,笑道:「還差點。」
而趙初心的「還差點」,是三盤炒飯,兩盤油菜和一盤小烤雞。
中年女子把空碗收拾下去,機械一樣又端了幾個盤子上來。
趙初心瞅著差不多了,便揮揮手讓那兩傀儡退下。
這間破落院子的原主人是一對夫妻,結婚十來年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平日在附近做小生意為生。
趙初心從清虛觀離開以後遇到了他們,她瞧上了這間屋子足夠偏僻與安靜,於是便順手勾了這對夫妻的魂魄,驅使他們做事,至於她,則安靜的在這間屋子裡住了下來。
趙初心知道秦昊天在追殺自己,也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所以她本打算住一陣子就換一個地方的,可誰知這院子的女主人廚藝很好,每日新鮮的菜色令她很滿意。
於是這一住,就是兩個月。
秦昊天靜靜地站在她對桌,握著槍柄的手鬆了又緊,他覺得自己應該直接開槍,都到這份上了還聽什麼解釋?
他應該儘快掌控住主動權,而不是讓趙初心牽著他的鼻子走!
可五指攏了又松,每當他狠心要動手的時候,心裡又有另一個聲音叫住他。
再等等,聽聽這妖女還能說什麼。
「真的不吃呀?你大病初癒,如果再餓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的。」趙初心笑盈盈的抬頭,光潔的面頰上粘了幾粒米飯。
秦昊天盯著她臉上的米粒許久,隨後用力別過臉,咬牙道:「不用你管。」
趙初心撐著下巴,咯咯一笑:「耍什麼脾氣,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多沒意思呀。」
秦昊天冷冷的轉回視線,忽然一把掀翻她面前的圓桌。
「嘩啦——」
巨響過後,一堆瓷碗、瓷盤撞成碎片。
秦昊天站在原地,目光寒如冰窖:「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還不行。」趙初心搖頭。
槍口重新對準她的面門,她迎上他充滿殺氣的眼神,最終沒忍住,噗嗤的笑出聲。
「牙縫裡好像塞菜了,我得先弄弄……」從一地的狼藉上踩過去,趙初心笑眯眯的出了院子。
秦昊天起初一愣,緊隨其後。
趙初心站在院子裡望了望,她本想和秦昊天說點「悄悄話」,這才把那兩夫妻給打發出去。
如今他們走了,就沒人給她打水了。
她瞅一眼身後的秦昊天,撩起袖子從井裡打起半桶水,將水倒在木盆上,然後對著水盆洗臉涑口。
秦昊天面無表情,幾乎像石雕一般的看著她。
許久後,趙初心吐掉漱口水,一屁股坐上井台的邊緣。
院子裡的井台很高,趙初心小小的個子坐上去,兩腳幾乎沾不到地。
她晃著兩條小腿,細聲細氣的對他說:「你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