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祭祖波瀾·三
()」
王家祖宅大門洞開,一隊人馬如入無人之境,沖了進來。
為首的是坐在巨大異獸的女子。那異獸高大勇猛,毛髮大張,大口咧開呼出陣陣濁氣。很明顯,剛剛那足以撼動大地的獸吟就是這異獸發出來的。
坐在這異獸身上的女子眉眼清晰,如巧奪天工的巧匠精細地雕琢在璞玉之上;一身戰袍冷光粼粼,紅色披風赫赫飄揚,遠遠看去,如女武神下凡。
在她的身後,是一眾面色沉靜的巫士,紫衣紫褲,步伐沉穩,冷酷的眼神追隨著異獸上的女子,仿佛只要她一下命,他們就會為她赴湯蹈火,不死不休。
王雨姝的眼眸有一瞬的失神——她不明白,她設想了千萬種可能,卻沒想到最後見到的卻是從未見過之人。可這從未見過之人,又為何會給她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她卻無法抓住。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常芸已經從異獸上翻身而下,悠然落在王雨姝面前。她生得比王雨姝矮些,面容也更為年輕一些,但兩相對立,倒也沒失了氣勢。
「你是誰?」王雨姝的臉上沒有了她獨特的慵懶氣質。
「常芸。」簡單二字,報上了名號。
王雨姝飛快地在腦海里過了一下,可數來數去,不管是曾經被自己陷害至死的朝中大臣,或是後宮裡被自己下藥毒死的嬪妃家族,或是不自量力擋她道路的巫族世家,都沒有一個,是這「常」姓。
見她不語,常芸也猜中了幾分。她隨意地笑笑:「不用想了,你我這是第一次見面。」
「既然第一次見面,常姑娘又為何給我送了這麼一份厚禮?」王雨姝面色恢復如常道。
常芸看了看地上昏死過去的季升,還有旁邊那散發著腐臭的黑木箱子,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照著先前的設想,本想是從這張太監出發,將王雨姝戕害皇后娘娘的事情公布於眾,沒想到王雨姝竟發現了端倪,將眾人全都屏退了出去。
常芸搖頭:「你我雖然第一次相見,但娘娘你的聲名對我而言卻是如雷貫耳。不知娘娘是否去過戰場?」
戰場?王雨姝的臉上浮出一絲嫌棄:「從未去過。」
「呵,」常芸輕笑一聲,頭微微低下,眸光忽明忽暗,「娘娘嬌軀,自是沒去過戰場的。不過娘娘要是有空了,倒是可以去看看。」
「本宮為何要去?」王雨姝冷笑一聲。戰場那種又髒又臭的地方,不用想,就不是她的身份應該去的。
常芸聞言,猛地抬起頭來。她的目光極冷,像是蛇王面對即將死去的獵物。王雨姝身子一顫,不禁想到,如果人的眼神有了實體,那眼前這個女子此刻的眼神就是兩把利劍,直直向著自己而來。
「常芸誠邀娘娘去戰場聽聽,聽聽那裡為國殺敵捐軀的戰士們,是怎麼評價娘娘你的!」
常芸的動手是毫無預兆的。話音剛落,她突然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冒著黑氣的權杖,直向王雨姝的面門劈來。
只這一個動作,就讓王雨姝心中大驚。從常芸進門開始,她就在暗暗揣測常芸的段位,可是她堂堂紅帶大巫,眾人口中年紀輕輕就早已升上紅帶的天才,卻無法準確地判斷出這女子的段位!
而這一擊,其中靈力之巨,更是讓她驚愕。
雲國何時有這樣的人物?
還是如此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是吳家的人?或是秦家的人?難道……余家?
她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到合理的解釋。但她到底是浸淫後宮多年的貴妃,心中再驚濤駭浪,臉上卻是不顯。她往後輕輕一躍,躲開了常芸的攻擊。
「上!」
紫衣死士中,秦炎站在角落,輕啟嘴瓣,下了命令。死士得令,衝上前去,與聞風而動的黑衣女子廝殺在一起。
王家祖宅,腥風血雨。
「常姑娘,不明不白就動手,可不是一個好習慣。」王雨姝懸在半空中,嘲諷地看著常芸。
常芸隨手捏了一個光球,向著王雨姝砸去:「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來殺你的就是!」
「殺我?」王雨姝微喘著躲過襲來的光球,冷笑陣陣,「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怎有這樣的自信來殺我?」
她王雨姝,王家庶出,及笄時就已經突破青帶,十八歲入宮那年更是突破了橙帶。她一身通靈大法,人擋殺人魔擋殺魔,不過區區一年時間,就在後宮那種環境裡突破到了紅帶,成為王家最年輕有為的巫女。
她這樣的實力,縱使眼前這女子再高深莫測,也不可能將她斬殺!
這是她的自信,更是她對自己的責任!
光球砸到院牆,滿地殘骸。常芸飛身躍到空中,冷然地看著王雨姝。
自從體內的那東西覺醒之後,她沒有一天不在修煉著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肉軀終究是羸弱的,是震不住體內那東西的,妄自調動大量靈力,自己的肉身都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害。
但……為了沐兒,為了這蒼生,更為了自己,就算肉身盡毀,又有何懼?
她本來就無父無母,無友無故,「失去」二字,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原本就是不成立的!
所以——
她抬起右手,直指蒼穹。
此時餘暉散去,黑暗來襲,整個偌大的王家祖宅,如同夜空下的一方孤島。常芸手中的權杖頂端射出一柱紅光,向天空盡頭衝出三丈之遠,再轟地向四周散開——一個巨大的、堅固無比的結界,籠罩在這前院之上。
這結界的出現,完美地表達了常芸的意願。無進無出,這一晚,是她們兩人之間的鏖戰。
隨著這結界的顯現,懸在半空中的王雨姝突然渾身一抖,一抹靈光在腦海中乍現。
她呆呆地看著籠罩在頭頂的那片結界。
她想起來了,她終於想起來了,那微妙的熟悉感到底是什麼。
那是……
她的目光深邃,思緒緩緩地回到了十九歲的那年。
那一年,她剛剛邁過最艱難的一步,成為了紅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