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青山城。

　　  因為百年前出了一個名徹天下的林凡，青山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偏居一隅的小城了。不少人特地搬遷到此定居，一來二去的，小小的青山城竟然越來越大，儼然成了東武帝國西北處的一處大城池。

　　  百年來的時光變遷，有許多東西已經悄然改變。當初的寧靜祥和的城池已被熱鬧繁華所代替，每日都會有遊歷的修煉者途徑這裡。

　　  而基本上每一位過來的人，都一定會品嘗一下當地的一種美味——麻辣小龍蝦。其實青山城的美食並非只有這一個，除了小龍蝦，還有叫花雞、魚骨羹、肥腸卷。

　　  這些美食也各有風味，只是在那些飲食一向寡淡的修煉者面前，一口爆辣席捲整個味蕾的麻辣小龍蝦明顯來的更刺激一些。

　　  青山城的小龍蝦店極多，不過當地人卻知道只有思姐巷口那家胖蔥二狗小龍蝦口味最為正宗。

　　  不過這幾天有些奇怪，平時這家食客爆滿的龍蝦店卻一直沒有開門，這讓不少慕名而來的食客們很是遺憾。

　　  問起緣由來，卻聽有人嘆氣道：「據說是這家的店主人快不行了。」

　　  「這位店主人年歲有一百一十多歲，這已經是高壽了。如今家業頗大，又子孫滿堂沒個病痛，真要去了，也是喜喪。」

　　  凡間把八十歲以上故去的老人稱之為喜喪。

　　  在旁人議論紛紛時，青山城外，一個女人撐著一把雨過天青色的畫傘，自城外徐徐而來。

　　  時家。

　　  主屋的外間，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屋子的人。這些人有老有小，每個人的臉色都一臉沉重。

　　  其實家裡的老老小小對於老祖宗的離去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隔壁的鄰居大多在六七十的年紀就已經故去，老祖宗能有這般高壽，已經實屬罕見。

　　  早就在三天前，大夫就已經讓他們準備後事。但一直到現在，老祖宗還是一口氣吊在那裡。

　　  「會不會是太爺爺有心愿未了？」輩分最小的晚輩猜測道。

　　  「就算是有心愿未了，那也得你太爺爺開口才行。」旁邊的長輩道。現在房內的老人就只剩下一口氣凝在體內，別說說話，就連是睜眼都不行，這又如何把心愿說出來。

　　  就在室內眾人滿心沉重時，裡面卻傳來驚喜的叫聲：「醒了！太爺爺醒了！」

　　  聽到這聲音，眾人不由臉色一滯，忙湧進了內室。不大一會兒，臥室里，已經站的滿滿當當。

　　  都說人在死之前，會迴光返照一回。莫不是他們家這位也已是彌留之際？

　　  想到這裡，有人已經低低地哭出聲來。

　　  然而，好一會兒之後，他們卻發現原本躺在床榻上的老人確實是醒了過來，整個人也很精神。只是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門外，似是等誰歸來。

　　  突然，他眼中迸發出歡喜來，對著門外喊道：「姐——」語氣中，透出無盡的思念。

　　  眾孝子賢孫不由一愣，轉頭望門外看去，卻見一青衣的年輕女子從門外走來。

　　  女子姿容貌美，一頭白髮曳地，眉間一點硃砂，杏眼含淚。看樣子，應該是與老祖宗相識。

　　  她來到床前，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一個還是蔥白如玉，另外一個卻已經是歲月的痕跡斑駁。

　　  「小六。」

　　  「姐，你不用再救我了。」老人躺在床上，一臉心滿意足，「能見到你最後一面，我已經很走運了。雖然你樣子變了，但我知道是你。爺爺說的對，你沒有死，你是仙人的弟子，不會那麼輕易沒有的。

　　  就是五哥走的比較早，沒能和我一起等到你回家。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去告訴他和爺爺，說姐姐你現在很好，還變得更漂亮了，以後不愁沒人喜歡沒人護著了。

　　  爺爺走的時候說，他不怪你沒有回家。現在你回來了，記得去爺爺墳前告訴他一聲就好。」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著，突然就明白了當初爺爺彌留之際的那番心情。

　　  「姐姐——」他突然聲音猛地拔高，抓著時玉的手也猛然握緊，眼睛看著她，前所未有的明亮，「你一定要好好的。」這輩子能和你成為親人，是我最走運也最自豪的事。

　　  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完這句話，他的手一松，凝在胸前的那最後一口氣也就此散了。

　　  察覺到掌心裡的手漸漸散去的溫度，時玉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

　　  為什麼，她才醒來，弟弟都已經老了？

　　  這麼多年來，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呆呆地轉過身，看著後面地上哭著跪了一地的人，她不由自主地往外走去。

　　  外面的青山城更大了，更繁華了。從前所熟悉的店鋪酒樓，大多都已經變遷。街上來往的人，衣著服飾也都大變。就連是原先的林家，現在似乎都已經被拆毀重建，有後人入住。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竟然發現不了一絲當年所殘留的痕跡。

　　  原來時光走的如此之快，她還沒來得及接受這些變化，世事就已經悄然改變。

　　  沿著腳下寬闊的大道走著，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城門外。

　　  城門外當年的泥土官道已經青磚鋪地，兩邊荒蕪的稻田如今房屋也鱗次櫛比，高高低低，綿延一片。

　　  好在，當年破廟所在的高山還在。不過山腰上已經栽滿了果樹，山下也全是良田。時玉神使鬼差地來到了當年的破廟處，卻見那破廟早已被人修繕好。而在破廟的旁邊，幾處墳塋前的花草正枝繁葉茂。

　　  走到最老舊的那座墳塋前，時玉看著那墓碑上的字，神色依舊恍惚。

　　  明明她離開的時候，爺爺還能動能笑，為何現在卻只成了一座枯墳。

　　  指尖忍不住撫摸那墓碑上的字跡，時玉終於漸漸明白，她究竟錯過了什麼。

　　  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冒出，一滴一滴砸在長出綠苔的青磚上。而她的身後，原本還晴空高掛的天氣卻在猛然間風起雲湧，黑雲壓城。

　　  狂風怒號著刮過，刮的千萬戶人家一陣門窗發出巨響。緊接著暴雨毫無預兆的而至，在行人臉上砸的生疼。整座青山城猶如一頭即將暴走的妖獸，勢要將這片天地攪得天翻地覆。

　　  「剛剛還好好的天，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大的雨……哎喲好疼！這到底是下雨還是下刀子啊！」

　　  風洛剛踏入這青山城境，就感覺自己仿佛從溫暖的陽春三月中瞬間進入飛雪天。他抬頭看著上空凝聚的黑壓壓的雲層，心裡覺得有些不對。

　　  難道是有東西在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