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邪惡藥劑師（2）
說完這句話，丹妮卡就轉身離開了，走到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菲麗絲和泰蘭面前，說道：「接下來的場面有點兒血腥，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菲麗絲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泰蘭，說道：「好的，我們先回去坐會兒吧，等菲米勒和艾米莉把這裡收拾好了再出發。」不過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今天能不能出發還真不一定了。
來到三樓的陽台，三人都坐下後，見菲麗絲和泰蘭都不說話，丹妮卡主動說道：「怎麼，不適應這種訓練方式？」
菲麗絲揉了揉眉心，說道：「你遊歷過整個大陸，我和菲米勒一直待在月光森林也沒出去過，對於人族的傭兵團應該怎麼訓練你比我們更了解，我只是擔心這樣會不會造成一些人才流失到其他傭兵團去，畢竟這種高壓環境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的。」
丹妮卡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們現在不需要什麼人才，只需要忠誠執行命令的士兵，或者說能夠聽命令殺人的機器，我們甚至不需要他們有什麼思想，至於你說的那些人才，他們沒那麼重要，至少在肯斯特這種規模的戰爭中沒什麼必要。」
軍隊當然是需要人才，只有把那些擁有指揮戰鬥能力的人才安排到中層，領帥才能指揮動數萬的兵力。但這次試煉中把所有勢力代表組建的傭兵團加起來也不過一萬多人，像這種一兩千人的戰爭根本不需要什麼中層，丹妮卡她們完全可以自己指揮，這種情況下學會執行命令才是最重要的。經歷過幾番戰火，自然可以從中選出一些擁有指揮能力的人，不需要多厲害，能指揮一個十人的小隊就可以了，有了這些人作為低層就足夠了。
「哦，好吧。」菲麗絲有些疲倦的說道，丹妮卡的到來確實給這個一直不溫不火的傭兵團帶來了一些改變，至於這些改變是好是壞，菲麗絲現在還說不清，菲麗絲也只好安慰自己，只要有改變總歸是好的。
「丹妮卡，你不覺得這樣做殺戮太重了嗎？」一直靜默不言的泰蘭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不，我一點兒都不覺得。」丹妮卡看著泰蘭的眼睛，堅定的說道，「泰蘭，你沒有經歷過戰爭，對於殺戮血腥還沒有什麼切實的概念，只要經歷過一次，哪怕只是數百人的遭遇戰，你就會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殺戮，另外，我這種訓練方式確實有些嚴苛，但其實並不過分，特別是在中部戰亂地區，戰事一起，真的是人命如草芥，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運轉的，你要是不習慣這種血腥，怎麼指揮你的傭兵團參與接下來的戰爭？」
在丹妮卡的注視下泰蘭的氣勢不自覺的弱了下來，可能確實是因為她沒有接觸過任何戰爭，戰亂方面的事情吧，不過她還是堅持的說道：「但殺戮過重實在有傷天和。」這是德魯伊教派中流傳的一種道德觀念，認為殺戮過重會遭到報應。
丹妮卡輕笑了一聲，說道：「首先，我不相信所謂『有傷天和』的說法，另外，就算這種說法是真的，因我而生的人也遠遠比因我而死的人多很多。」
「你還做過什麼大好事？」泰蘭一臉不相信的說道。
丹妮卡說道：「當然了，你聽說過紅十字協會沒有？」
泰蘭想了想，說道：「有點兒印象，據說是個在人族有很大影響力的民間組織，到處進行救助災民，戰場救護的工作，他們那才叫做好事呢！」
丹妮卡說道：「那你知不知道，紅十字協會每年一多半支出都是由艾雪商會提供的，每年上百萬金幣的捐贈，你覺得沒有我的批准艾雪會這麼做？」這個世界貴族對平民承受的苦難一點兒都不在乎，至少沒有形成需要在乎的氛圍，導致貞妮的紅十字協會募捐工作一直不順利，艾雪商會每年上百萬金幣的資助對整個協會能夠維持下來都起著重要作用，而這一行為確實是出自丹妮卡的命令。
「這個……」泰蘭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一時又想不到應該如何反駁。
丹妮卡笑著說道：「這也不怪你，人有一種偽善的劣根性，只看到自己眼前這一點兒事情，至於自己的行為會不會間接造成更大的破壞，更多的殺戮，沒人在乎。」
見泰蘭在丹妮卡的話術面前毫無招架之力，菲麗絲看不下去了，說道：「我覺得這並不能稱之為偽善，善沒有什麼虛偽、真實之分，只要有善，總歸會有人從善行中獲得幫助，充其量只能說是小善，大愛之別，都是值得推崇的。」
丹妮卡哂笑一聲，說道：「這種說辭只適合宣傳的時候說，菲麗絲，你要承認，任何社會行為都是要付出代價，付出資源的，對善行的推崇也是如此，這份代價是要整個社會來支付，如果一份所謂的善行沒有辦法對整個社會的運作造成回饋的話，那麼這就是一種虛偽的，毫無意義的偽善。比如說一些無知的貴族不顧整個國家的平民在承受的饑荒，拿珍貴的白麵包和香腸去餵養流浪動物，可能在你看來這是一種善行，不過實際上，這種真心的善對整個社會資源都是巨大的浪費，從社會運轉來看，這種行為不是善，而是一種惡。」
菲麗絲沒想到自己也步了泰蘭的後塵，被丹妮卡的說的啞口無言，最後她嘟囔著說道：「其實你不關心什麼善和惡，是吧？」
丹妮卡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根本不關心善惡，也不在乎因我而生的人多還是因我而死的人多，但話術就是這麼神奇，一種觀點，哪怕是明顯錯誤的觀點，只要經過修辭的包裝，一樣讓人沒辦法反駁，甚至於如果反覆的灌輸，這種觀點會被相當多的人認為是正確的。」
菲麗絲靠在椅背上，松懶的說道：「你對話術很擅長嘛！」
丹妮卡說道：「不能說擅長，只是多少知道一點，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麼有用的技能，擅長不擅長也沒什麼用。」
「幹嘛這麼說啊？」菲麗絲說道，「現在你就說的我們倆沒話說了，怎麼會沒用呢？」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沒話說只是因為你們一時想不出怎麼進行反駁，但這點兒話術能影響你們的思維觀念嗎？說偏執也好，說執念也罷，總之所有的職業者，至少是成為中階的職業者，其內心都有自己的堅持和信念，靠著這種信念他們才走到了這一步，一些言語上的說辭很難改變他們的內心信念，所以我說話術沒什麼用。如果真要細究的話，說話的技巧在商場上還是有些用的，大部分的商人，哪怕是那些大商人都不具備職業者擁有的執念，他們的思維更靈活，當然也就更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
事情沒有菲麗絲想的那麼糟糕，她們在那兒坐了有一個多小時，菲米勒和艾米莉就過來說已經把部隊整理的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發。
「看來你的訓練方法是對的啊！」菲麗絲笑著說道。
丹妮卡搖了搖頭，說道：「沒那麼簡單，他們只是一時被嚇唬住了，等反應過來就又開始不安分了。」
菲麗絲問道：「那怎麼辦？」
「讓他們反應不過來就好了。」丹妮卡笑著說道，「菲米勒，這段時間，我是說至少一個月內，加大訓練強度，只要不累死就行，就算累死幾個也無所謂，總之不能讓他們有心思去瞎想，訓練結束躺在床上就能馬上睡著。另外，艾雪，採購一些肉類，讓這些傭兵每頓飯都有肉吃，不要吝惜，讓他們可以結結實實吃上肉，而且對於表現好的傭兵要捨得獎勵，獎勵可以頻繁一點，但金額不用太大，就用銀幣就可以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泰蘭虛心的問道，每頓飯都能吃上肉，在這個世界這種待遇已經很好了，就算是糧食富足的德魯伊教派，每個月能吃一頓肉已經是很不錯的家庭了，絕大多數家庭一年中唯有過年才能結結實實的吃上幾塊肉。
丹妮卡無奈的說道：「要加強訓練必須要補充足夠的營養，否則就真的把那些傭兵給累死了，相比於糧食，肉類可以提供的營養更多，而且一旦他們習慣吃肉，就不會想過著那種連頓飽飯都沒有的日子了，這樣也可以有效的減少逃兵。」在中部戰亂地區，當兵雖然相對而言沒那麼的悲慘，但也絕對說不上過的很好，為了每頓一點兒稀粥犯不著拼命，所以交戰的時候一旦出現逆勢，士兵會馬上逃跑，久而久之，當逃兵成為了理所應當的事情，他們已經習慣於感覺不對就立馬逃跑了。既然要組建傭兵團，就必須把他們這個性子給坳過來。
丹妮卡對艾雪說道：「怎麼樣，沒問題吧？」菲麗絲的傭兵團的後勤補給一直是由艾雪商會提供的，改善伙食自然也是需要她負責的。
艾雪小心的說道：「我擔心我們大規模採購肉類後會導致肉類價格飆升，那樣的話確實會帶來一些壓力。」在這個沒有規模養殖的世界，肉的價格比單純的糧食要貴上好幾倍，如果肉價飆升，那花銷就太大了。
丹妮卡想了想，說道：「先去和獸族那邊聊聊，看能不能從他們那兒採購一些牛羊肉，另外……」丹妮卡對泰蘭說道：「我覺得你們德魯伊教派可以增加一項肉類的出口，那樣比單純的賣糧食更賺錢。」
泰蘭說道：「我倒是可以給你弄到一批，甚至可以鼓勵農戶多養些豬、雞、鴨之類的，但養出來後賣給誰啊，你能全買了？」歸根結底這個世界對肉類的消耗還是太少了，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平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還想著吃肉？
丹妮卡笑著說道：「放心，我可以長期收購，你出口的肉類艾雪商會會全部吃下。」
菲麗絲奇怪的看了丹妮卡一眼，肉類可不像糧食那麼的必須，她也不怕砸在手裡賣不出去了？還是說……菲麗絲的臉色微微有變，很快又恢復了微笑，說道：「丹妮卡，你這是為以後做準備啊！」
丹妮卡哈哈笑了一聲，說道：「我覺得中部地區挺好的。」
自己這位朋友想的挺深遠啊！菲麗絲心裡想道。中部地區對丹妮卡來說確實挺好的，戰亂頻發，一大堆的公國、城邦國迅速冒出來，又像泡沫一樣迅速崩潰消散，丹妮卡完全可以藉助她的智慧和手段在這裡為自己打下一片土地。憑藉丹妮卡和菲麗絲、泰蘭的良好關係，最起碼可以像肯斯特一樣成為一個商貿立國的城邦國，更大的可能是她會在她們的支持下建立一個強大的公國，甚至是王國。
PS：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論，這裡說一下菲麗絲應該怎麼反駁丹妮卡。
一般來說，善心和善行相比，人們更看重善心，哪怕因為見識、學識的差別，一些擁有善心的人沒有把他所願意捐獻的資源用在整個社會最需要的地方，而是「只看到了眼前」，這種善心依然是值得推崇的。因為通過正確的引導和教育，這些善心可以結出善行的果子來，哪怕他們最開始的行為有點兒「浪費」的感覺。一個拿自己的零食去餵養流浪動物的人長大後很可能會將畢生的精力投入到救災之中，而嘲笑他的人就算是長大了也往往不會看一眼災區募捐的公告。
如果菲麗絲這麼說，丹妮卡的反駁可以從「很可能」和「往往」這兩個點出發。所謂的很可能真的是「很可能」嗎？還是說只是「可能」，甚至是「不太可能」。讓一個社會普遍充滿善心絕對不是靠年幼時的那一絲惻隱，而是整個社會對善行的正反饋，也就是她之前說的社會為推崇善行付出的代價。只要有了恰當而足夠的正反饋，善行就會普遍起來。
總之，這些都是話術，都是些說話技巧罷了，不用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