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戰亂（6）
回到艾雪商會的分部，丹妮卡坐在沙發上，也沒有說話，依然在腦子裡推演著現在的局勢。
一個侍女走了過來，問道：「主人，月嵐小姐，中午已經到了，要不要……」
丹妮卡擺了擺手，說道：「讓艾雪回來，另外，隨時匯報北城門的情況。」
那個侍女愣了一下，她想問的是要不要吃中午飯，沒想到得到了這麼一個命令。不過她也是艾雪身邊的貼身侍女，對整個情報系統還是比較了解的，她應了一聲就出去了，而且還貼心的送過來一盤點心和水果，雖然主人暫時沒心情吃飯，但真要覺得餓了身邊連可以吃的東西都沒有依然是她們這些侍女的失職。
就在丹妮卡心煩意亂的時候，艾米莉從窗戶飛了進來。丹妮卡連忙問道：「南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艾米莉回答道：「維格斯的鬱金香傭兵團並沒有撤退，而是依託著掩體和城主衛隊在城門處進行反覆的爭奪。另外，聖光傭兵團已經在往南城門調派人手了，估計有一千多人。」
這時，艾雪推門進來了，她好像是一路跑過來的，站住喘了幾下才說道：「主人，卡爾發來公告，要求我們履行盟友的義務，向南部城門派援軍，他們已經抵擋不住了。」說著把一張紙遞了過去。
丹妮卡接過來，看了菲麗絲一眼，說道：「卡爾和維格斯為什麼要死守著南城門？」丹妮卡實在想不通卡爾為什麼要那麼做，如果她處在卡爾的位置，她會放棄南城門，和那三萬的城主衛隊進行巷戰。巷戰可以很大程度上拉平人數不同帶來的實力差距。他們這些傭兵團的單人戰鬥力未必比城主衛隊差，再加上配備的堪稱奢華的武器裝備，完全可以打那種混亂的短兵相接。
菲麗絲想了想，說道：「也許他們是想依照原計劃進行，或者是維格斯的鬱金香傭兵團沒有能及時的脫離戰場，畢竟城門是突然被打開的，那種情況下鬱金香傭兵團的撤退很可能變潰敗。」說完後菲麗絲自己都覺得不太可信。
這其實就是思維方式的不同，在所有參加這次試煉的代表中，唯有卡爾是職業軍人，而且是經過了數年真正戰火的職業軍人，面對戰事他和丹妮卡、菲麗絲的思考方法完全不一樣。丹妮卡和菲麗絲都是聰明人，但她們畢竟沒有上過戰場，她們對整個局勢的推演更類似於軍棋，在她們看來，城主衛隊有三萬人，維格斯的鬱金香傭兵團只有兩千人，面對這麼巨大的人數差距，維格斯根本不應該在那兒死守。但真實的戰場是由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組成的，判斷一支軍隊的戰鬥實力絕對不只是看人數，在大部分情況下，士兵的狀態更為重要，所以經常會出現幾百人就把一個萬人的陣線給鑿穿這種事。具體到這次，三萬人看起來很多，但其實他們大半夜就要起床，經過了數小時急行軍趕到肯斯特，沒有做任何修整直接投入到了最為慘烈的攻城戰中，這樣的軍隊就算人數再多也沒有，在卡爾看來只不過是豆腐罷了，一捅就破，「豆腐」的厚度並不能改變其本身的脆弱。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他們占據著地形優勢，哪怕城門被破開。這其實是一個很專業的知識，在設計建造城門的時候，必須要考慮到敵方攻破城門後應該怎麼防守，城門的防禦絕不會只是防守一個門，後面也有一整套的防禦措施。南部城門突然打開，這一點不但維格斯沒有想到，進攻的米奈希爾也沒有預料到，這個狀況對雙方來說都是突發的，這時候維格斯已經用掩體把城門堵住了，再加上其他防禦措施並沒有失效，所以情況遠沒有丹妮卡她們想的那麼糟糕：這個城門是可以守的，甚至只靠維格斯的鬱金香傭兵團就能守下來，卡爾只是覺得推翻洛倫家族對肯斯特的統治是大家的事，為什麼要鬱金香傭兵團獨自來承受這麼重的損失，所以才發出了那個召集令。
戰場上的事卡爾最清楚，作為光明教廷十字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團長，他的軍事指揮能力絕對不容小覷，但在整個大局上，他看的就沒有丹妮卡、菲麗絲這種擅長政治的人掌握的那麼清楚了，卡爾不知道，他們這些試煉參與者的內部鬥爭在這次進攻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丹妮卡把那張召集令扔到桌子上，說道：「不管他了，卡爾怎麼想和我們沒什麼關係，現在月光傭兵團和風語傭兵團的情況怎麼樣了？」
艾雪匯報導：「風語傭兵團已經在凱薩琳團長的帶領下全面收縮，退居到東部地區，月光傭兵團留了五百人在把守城門，其他人在泰蘭小姐和菲米勒團長的帶領下對利爪傭兵團的後方進行逼迫，但還沒有什麼結果，她們還在和露茜婭進行著交涉。」
「這麼慢？」丹妮卡皺起了眉頭，對菲麗絲說道，「我用不用過去一趟？」泰蘭和菲米勒都不是精於談判的人，露茜婭要真和她們繞話題，拖延時間的話，那兩個笨嘴笨舌的傢伙根本應付不了。
菲麗絲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有些為難的說道：「你能過去一趟最好了，但是這裡……」
菲麗絲的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從市中心傳來了一個悲愴的聲音：「你們竟然敢如此玷污洛倫家族的尊嚴！我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以靈魂起誓，詛咒你們！」
聽到這個聲音，艾米莉振翅飛了出去，很快就又飛回來了，說道：「城主府燃起了大火，看樣子老城主自焚了。」
聽到這個消息，丹妮卡苦笑一聲，說道：「我落下的棋子起作用了，但就是時機有些不對。」剛才貝蕾被丹妮卡派了過去，老城主只不過是個初階戰士，但貝蕾是一個可以和三階職業者對抗的厲鬼，他根本掙脫不了貝蕾設下的幻境，也不知道貝蕾用了什麼手段，總之，老城主被她活活逼死了。
菲麗絲沉默了一會兒，對艾雪說道：「向露茜婭轉告我的話，我的耐心已經被耗盡了，立刻讓橡木傭兵團撤退下來，否則的話，利爪傭兵團必將在今天覆滅！」
艾雪應了一聲，說道：「我馬上去安排。」
丹妮卡補充道：「艾米莉，你去菲米勒那邊，讓她停止和露茜婭的談判對話，立刻，我是說立刻對利爪傭兵團採取進攻，你作為先鋒去衝擊利爪傭兵團的陣型，另外告訴泰蘭，讓橡木傭兵團做一下配合，完全放棄對城門的防守，前後夾擊利爪傭兵團。」
兩個有點兒矛盾的消息同時傳達到了露茜婭、泰蘭和菲米勒正在商談的會議室，菲麗絲做出了最後通牒，而丹妮卡直接對利爪傭兵團宣戰。這倒很符合她們倆人的性格習慣，菲麗絲來自於傳承了數萬年的精靈貴族，她做事情一向有一點古板認真的感覺，丹妮卡就隨便很多了，這丫頭瘋起來真的會什麼都不顧，她才不會做什麼最後通牒，而是會直接下手。
兩個人分別用帶有各自性格特點的方式來向露茜婭施壓，不得不承認，露茜婭有點兒扛不住了，她是見識過丹妮卡的算計和菲麗絲能夠撬動多大的能量，如果那兩位真的生氣了，帶來的後果可能真的是無法承受的。
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在丹妮卡和菲麗絲的壓迫下，露茜婭選擇了退步，讓林奧納帶著橡木傭兵團退回來，和月光傭兵團，風語傭兵團合在一起，準備對抗城主衛隊的衝擊。
老城主臨死前的那聲怒火響徹了整個肯斯特，米奈希爾和城主衛隊也都聽說了，隨後城主府燃起的大火和濃煙更是遮天蔽日。這一點極大的激起了整個城主衛隊的憤怒，這支軍隊已經為肯斯特，為洛倫家族效力數千年了，當初他們艱難的平定著周圍數不盡的匪患，用鮮血為肯斯特贏得了一個相對比較安慰的外部環境，這才有了這個城市繁榮的商貿。但現在，當初那個宣誓效忠的城主府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洛倫家族數千年的統治就要被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傭兵團給毀掉了，面對這一切，所有城主衛隊的士兵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
士兵的狀態會極大的影響到一支軍隊的戰鬥力，當那隻疲憊不堪的軍隊被憤怒激發後，卡爾發現哪怕是聖光傭兵團和鬱金香傭兵團合力也沒辦法對抗了。守在最前面的鬱金香傭兵團直接被衝垮了，靠著卡爾訓練有素的調度才算勉強保住了幾百人，算是留下了一些火種。
「你是說城主衛隊沖我們來了？」菲麗絲問道，語氣有些驚訝，還有一絲的擔憂。這是一支無所畏懼，前來復仇的軍隊，任何擋在他們面前的人都會顫抖。
「是的。」艾雪也有點兒緊張的說道，「儘管我們已經散布消息說城主府是被黑鐵傭兵團和魔法符文傭兵團攻克的，但米奈希爾還是率軍朝我們這邊進發。」
菲麗絲看著丹妮卡，苦笑著說道：「我們這算不算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她們開始的計劃是讓杜魯他們吸收城主衛隊的攻勢，借米奈希爾的手把她們試煉的競爭者一個個的擊垮，但現在那隻被激怒的猛獸沒有選擇近在眼前的敵人，而是選了躲在一邊的她們。
丹妮卡的表情倒不是很難看，甚至還帶有一絲的笑容，她點頭說道：「算，但任何付出都是會有收穫的，一些高收益的行為也會帶來巨大的風險。米奈希爾是個聰明人，手下的城主衛隊被憤怒驅使著，但他並沒有被怒火影響到理智。米奈希爾清楚的知道，他要繼承洛倫家族對肯斯特的權利最大的障礙是我們，所以他必須藉助士氣可用的時候擊垮我們，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個麻煩。但這也是要冒很大風險的，選擇最強的對手，戰勝了就可以成為新的城主，一旦失敗，洛倫家族傳承千年的血脈就要斷絕了。」
「我們要正面迎敵？」菲麗絲奇怪的說道，這可不像是丹妮卡的作風啊！
「當然！」丹妮卡用高亢的聲音說道：「這一仗的勝利對米奈希爾很關鍵，對我們也很重要，無論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肯斯特始終要恢復秩序的，那麼誰來負責維持這裡的秩序？米奈希爾選擇了我們作為對手，那麼就給了我們接管肯斯特的機會。菲麗絲，你現在可以發表一個繳告，痛斥洛倫家族對肯斯特犯下的罪孽，然後宣布將以肯斯特治安官的身份來接管這座城市。」
「這……這就是你的後備計劃？」菲麗絲倒是知道丹妮卡準備了很多備用計劃，以確保出現任何情況她都能有所準備，不至於亂了手腳，「不過我們這麼做不符合規矩啊，是不會被別人承認的。」
丹妮卡輕笑了一聲，說道：「這麼做不符合精靈族的規矩，不符合東部地區的規矩，那裡講究血脈的傳承，但符合這裡的規矩，在中部的戰亂地區，打敗了原先的統治者，這座城市就是你的了，這片土地上無數的政權就是這麼交替的，我們不是卑鄙的背叛者，那些圍攻城主府的人才是，我們是堂堂正正的對洛倫家族在肯斯特的統治進行挑戰。」
「但我們打得過嗎？」菲麗絲心裡很沒有底氣。
丹妮卡認真的說道：「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權謀和算計能做到很多事情，但有些東西要想得到的話必須自己去拼，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這次就是這樣，如果想要拿到肯斯特的統治權，我們至少要拼一場，和城主衛隊的這一仗是必不可少的。」
「好吧。」菲麗絲深呼吸一下，調整了下心情，對方有三萬人，自己這邊全部算起來的話也不過四千五百人，人數上的差距確實有點兒大，但如果並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