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戰亂（8）
菲米勒僵直的站在了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邁開腳步，匯報了一聲就回到戰陣後方進行指揮。
開戰前菲米勒和凱薩琳兩個統帥就被訓了一頓，確實對心情有很大的影響。凱薩琳的心態調節還算可以，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她的內心比較堅韌，沒那麼脆弱。不過菲米勒的狀態……
「菲米勒，我們要開始了。」凱薩琳對旁邊有些出神的菲米勒小聲說道。
「啊？哦，好的。」菲米勒這才緩過神來。
凱薩琳有些擔憂的看著菲米勒，但這也沒辦法，誰讓她們侍奉的是那種很強勢而且強大的主人，雖然不會接到什麼愚蠢的命令，但與此同時也會受到苛刻的要求，這也算是有利有弊了。
雖然心態受到了一些影響，但菲米勒還是繼續指揮著自己的軍隊，她把三個傭兵團一字擺開，中間是月光傭兵團，左邊是橡木傭兵團，右邊是風語傭兵團，戰陣的後面聽從凱薩琳的建議，把列米爾的那個小隊抽出來作為督戰隊——按照凱薩琳的說法，列米爾的這個小隊有著絕對的忠心，很適合幹這種事。
（這裡對督戰隊解釋一下。督戰隊就是站在戰線後方，監督士兵是否積極作戰，並且有權對逃兵進行處決的人。要特別說明的是，督戰隊在古今中外的戰場上是普遍存在的，特別是冷兵器時代，戰場上滿是碎屍和鮮血，拿著武器衝過去和敵人肉搏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來支撐的，這種勇氣一方面來自於自身的無畏，另外一方面就是外界的壓力，而督戰隊就是這種壓力的施加者，甚至後者更為重要。特別是要打一場惡戰，必須要設立督戰隊。不過以今天的道德眼光來看待，督戰隊的存在顯得有些不夠人道，所以在影視、小說作品中很少出現，但再次強調，冷兵器時代，督戰隊是普遍存在甚至是必然存在的。）
菲米勒觀察著對面的陣型，和她們這邊差不多，也是分了左中右三個方陣，而且後面還有一支預備隊，米奈希爾則是站在了軍陣的最前面，看來是要帶頭衝鋒，或者是反衝鋒了。這也沒辦法，城主衛隊三萬人中就只有米奈希爾一個是四階戰士，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形成一個尖銳而強悍的箭頭來進行抵抗或者進攻。相比而言菲米勒這邊的強大職業者就要寬裕很多，在前排負責打開缺口的是艾米莉，菲米勒和凱薩琳作為統帥可以站在後面總瞰全局。
菲米勒制定的計劃是防守反擊，一開始就衝鋒的話她怕鑿不穿對方的陣型，畢竟人數差距實在太大了，但是當對方主動進攻時，陣型必然會變得比較鬆散，正好適合進攻。她也不擔心自己的陣型被衝垮，有艾米莉這個箭頭在，可以直接進行反向衝鋒，最差也會打個平手。
不過看起來米奈希爾也是這麼打算的，強大職業者的缺失讓他內心也沒有那麼的淡然，他也不願意出動出擊，而是寧願等著，等到對面的陣型出現破綻。於是明明已經到了開戰的時間，雙方還在僵持著，誰也不想先出手。
從七點一直等到八點，雙方就這麼耗著。
丹妮卡和菲麗絲坐在了那個小酒館的二樓，旁邊還有個泰蘭，林奧納則主動要求去前方戰線處了。桌子上有艾雪準備的點心和果盤，丹妮卡手裡還端著一杯熱茶。
三個人正談論著現在的局勢，凱薩琳敲門進來了，很直率的對打開說道：「小姐，菲米勒和我想到的一個破解現在僵局的辦法，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丹妮卡放下茶杯，說道：「很好，說說你們的計劃。」
凱薩琳說道：「現在敵人的陣型排的很密集，為的是防備我們衝鋒，這種陣型很適合爆裂箭的發揮，但雙方戰陣的距離有點兒遠，而且今天的風向不利於我們……」說到這兒，凱薩琳看了丹妮卡一眼。
丹妮卡馬上回答道：「好的，沒問題。」凱薩琳的意思很簡單，希望作為風系魔法師的丹妮卡能颳起一陣大風，把射出去的爆裂箭送到對方的戰陣中。
丹妮卡站起來走到了窗戶旁邊，看著遠處的城主衛隊，問道：「你們打算用多少支爆裂箭？」
凱薩琳說道：「最少兩百支。」具體的數量要讓丹妮卡來決定，看她的魔法能影響到多少支箭。
丹妮卡想了想，說道：「一輪射出去五百支箭，射三輪，這樣就應該差不多了。」
「這個……」凱薩琳有些猶豫的說道，「其實三百支就可以了，人數調動太大的話我擔心會被敵人察覺到。」一次射出去五百支箭，就需要安排五百個弓箭手，她們這邊總共也就才四千五百人了，這樣的人數調動很容易就被察覺到的。
丹妮卡倒也沒有堅持，順著凱薩琳的意思說道：「那好，一輪三百支，總共射出去三輪，起風后你們就可以開始了。」
凱薩琳低頭說道：「謝謝小姐。」
丹妮卡擺了擺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覺得凱薩琳有點兒過于謹小慎微了。
米奈希爾也在觀察對方的戰陣，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突破的點，數十天在外面奔波剿匪，然後又急行軍回到肯斯特來討伐叛逆，讓這個年輕人鬍子拉碴，滿臉的疲倦，而老城主的死更是對他精神極大的打擊，但即便如此，米奈希爾的眼睛依然銳利，布滿血絲的眼睛散發著灼熱的仇恨。
當初爺爺就是因為對他們這些傢伙過於忍讓，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爺爺居然認為自己退一步他們就會滿足，他不知道，這些狼子野心的人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他們像怪獸一樣，瘋狂的攫取著利益和權利，為此不惜任何代價。外出遊歷的時候米奈希爾見識過這些「年輕有為」的貴族是什麼德性，他們都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
米奈希爾狠狠的想著，突然感覺到對面戰陣後面的那個二層小酒館處出現了劇烈的魔法波動。他一個戰士隔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如此清晰的魔法波動，看來對方是打算施放一個強大的魔法了，可能是希望以此來打破現在的僵局吧。
米奈希爾做好戰鬥的準備，倒也沒有太過畏懼，對方也只是個四階魔法師罷了，所謂強大的魔法也有個限度，不會太過離譜的。在戰場上，一個四階的戰士或者騎士要比四階的魔法師更有用。
很快，米奈希爾就感覺到一陣風吹了起來，風系魔法嗎？看來是丹妮卡·風語出手了，對面就只有她一個風系魔法師。不過她是想幹嘛，指望一陣風把他們給吹跑？那也太開玩笑……不對！風！
米奈希爾突然有些急切的喊道：「豎起盾牌，準備防箭！」這樣的戰鬥中，風能夠影響到的唯有射出的箭，米奈希爾認為對方是打算用密集的箭雨來破開他們的戰陣。這時候調整陣型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沒有必要，只要豎好盾牌，幾輪箭雨還是能扛得住的。
在米奈希爾的注視下，幾百支箭從地方的戰陣後方射了出來，借著狂躁的風朝這裡飛了過來。米奈希爾還很細心的注意到，這陣風不只是給了箭一個速度，而且還在微調著每支箭的飛行角度，明明有幾支箭是會射在空地上，結果卻落在了自己的方陣中……
砰的一聲巨響將米奈希爾給震傻了，他發現自己的判斷出現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對方用的不是普通的箭，而是爆裂箭！
旁邊的副官也嚇了一跳，然後馬上說道：「殿下，快下令鬆散隊形，我們的密集陣型太吃虧了！」
米奈希爾緊緊咬著牙，說道：「不行！傳達下去，所有人堅守陣地，擅自亂跑者，按逃兵處置！」
面對副官不敢置信的目光，米奈希爾瞪了他一眼，喝道：「楞著幹嘛！傳達下去！」
看著自己手下的兵被一支支爆裂箭炸的血肉亂飛，米奈希爾的心簡直在滴血，但這也沒辦法。如果他指揮的是一支常年征戰沙場的精銳部隊，當然可以下令鬆散陣型，但他手下的兵明顯不那麼的精銳。肯斯特的城主衛隊雖然號稱整個中部地區最精銳的軍隊，實際上他們面對的都是些土匪流氓，剿匪的麻煩在於對方見勢不妙就一鬨而散跑了，真要說個人的裝備，有些土匪手裡的武器都是破破爛爛的，更別說什麼盔甲了。至少近幾百年，肯斯特的城主衛隊絕對沒有承受過密集爆裂箭的射擊，剛才那一輪很多人都徹底蒙了，哪怕根本沒有炸到他們，也被巨大的聲響，沖天的火光給嚇傻了。這種情況下只要上級下令可以挪動位置，他們絕對會四散奔逃，他們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來理智的躲避著這種會爆炸的箭。
看到城主衛隊堅守陣地，硬生生的抗過了一輪爆裂箭，菲米勒也有點兒愣住了，她本來還打算借著他們調整陣型的時候找機會衝鋒，結果對面居然一動不動。
站在旁邊的凱薩琳說道：「要不要我帶人衝擊一下？」也不知道丹妮卡是怎麼想的，第一輪所有的爆裂箭全射在了城主衛隊的左翼，對應的就是風語傭兵團。以這麼密集的陣型承受三百支爆裂箭，敵人左翼的防線已經沒那麼的堅固了。
這時第二輪的爆裂箭已經射出去了，看方向還是要落在敵人左翼，菲米勒於是點頭說道：「好吧。」
凱薩琳騎上自己的戰馬，來到了風語傭兵團的陣前。感受著戰場上的血腥、肅殺氛圍，凱薩琳感覺舒服多了，她並不習慣躲在最後面統領全局，她還是喜歡在戰場上拼殺的感覺。
凱薩琳抽出丹妮卡送給她的利劍，大聲喊道：「風語傭兵團，跟我沖！」說著，直接拍馬沖了過去，後面一千個風語傭兵團的傭兵也嘶吼著跟著往前沖。
衝到一半的時候，第三輪爆裂箭正好射出來。一般情況下凱薩琳是不敢這麼做的，戰場上射箭沒什麼準度要求，射的遠就可以了。在箭未落下時就往前沖很可能會砸在自己的腦袋上。但今天不一樣了，有丹妮卡風系魔法的影響，所有的爆裂箭都準確的可怕。
風語傭兵團的衝鋒讓米奈希爾緊鎖住了眉頭，他也注意到了，對面是由凱薩琳，風語傭兵團的團長，一個四階戰士帶領衝鋒的，已經被爆裂箭炸的七葷八素的左翼陣線未必能抗的住。
戰場上容不得米奈希爾長時間的權衡，他馬上做出了決定：「吹號角，全面衝鋒！」這是米奈希爾短時間內想到的最好辦法，一萬人的方陣可能被一千人給鑿穿，但如果雙方相對衝鋒的話，一千人可擋不住一萬人的進攻，不是說強度上擋不住，而是說範圍上，有很大一部分人可以繞過那一千人，攻打到他們的側翼甚至是後方。
現在輪到菲米勒頭疼了，凱薩琳帶著風語傭兵團衝鋒，自己的右翼基本上沒人了，對面現在衝鋒了，自己這邊的陣線怎麼辦啊？
無奈之下，菲米勒下達了命令：「下令，衝鋒！」面對三萬人的衝鋒，站在原地是擋不住的，必須要給軍隊一個動能，讓他們跑起來，這樣至少不至於被衝垮。
丹妮卡在二樓看著整個戰場，雙方都下令全面衝鋒，不過對方的方陣比自己這邊厚實很多，她微微顰眉，對旁邊的菲麗絲問道：「現在就開始全面對抗了？」之前丹妮卡問過菲米勒，按照她的說法，一場戰鬥一般都要經歷幾個小時，從早上打到太陽落山是常有的事，現在還不到兩個小時，就要全面交戰了？
這其實是一場誤會，丹妮卡問的是「一般來說」一場戰鬥要經歷多長時間，菲米勒也沒有多想，直接照著書本上的描述回答了，問題這次的戰鬥「不一般」，城主衛隊多少還有幾萬人，她們這邊只有不到五千人，這算是「一般」戰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