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擴張（4）
菲麗絲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故意問道：「丹妮卡，你覺得這幅畫是在讚美還是在諷刺？」其實這幅畫表現的意思雖然隱晦，但並不是完全看不出來，畫中的內容諷刺的就是所謂的太平盛世其實都是建立在累累屍骨之上。
不過也不知道丹妮卡是真的沒看出來還是故意和菲麗絲對嗆，她肯定的說道：「當然是讚美了，你看畫中的蘋果真的一樣，好像剛剛從樹上摘下來。」
好吧，菲麗絲對丹妮卡已經無話可說了：「那我們要不要買下這一幅？」這種畫展除了展覽外，還兼具著賣畫的功能，如果有人看中了，可以聯繫工作人員訂下，等展覽結束後就可以拿走了。
丹妮卡想了想，說道：「還是再看看吧，說不定有更好的。」
菲麗絲笑了笑，說道：「什麼叫還有更好的，你又不是沒有錢，碰到更好的再買唄！」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丹妮卡既然沒有意圖想要買入這幅畫，菲麗絲也就沒有再堅持。
兩個人繼續看畫，在二樓的一個角落裡，丹妮卡看到了一副很特別的畫。
「這個你應該不喜歡吧？」菲麗絲湊過來說道，「一點都不像。」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荒野》，和之前看到的寫實風格的畫作不一樣，這幅畫是用大大小小的色塊來塗抹出荒野的印象。
「但這幅畫表現出來的情緒很濃烈。」丹妮卡想了想，說道。
菲麗絲仔細看了看，說道：「這倒也是，不過這種畫法我之前還從沒有見到過，是雙子城新出現的嗎？」
這個丹妮卡就不清楚了，她看向了露娜。
露娜介紹道：「這種畫風在一百多年前出現在南方沿海地區，最近在雙子城出現，因為畫風很特別，並沒有被廣泛接受。」
「這樣啊。」菲麗絲笑著說道，「丹妮卡，看來還有不少人和你的想法一樣，一幅畫首先要畫的像才行。」
丹妮卡不置可否，說道：「我覺得這幅畫不錯，可以買下來，你覺得呢？」
「你想買就買下來唄，不過……」菲麗絲微微皺眉，說道：「你不覺得這幅畫表達的情緒太過陰暗了嗎？」菲麗絲最開始就是想要改善一下王宮的冰冷氣氛，結果把這種畫掛上去不是會顯得更加陰森？
「這樣啊……」丹妮卡說道。
菲麗絲比劃了一下，說道：「你看，這幅畫的色調首先就偏陰暗，大量使用了黑色和灰色，好像還帶了一點兒紅色，更顯得血腥了。這幅畫中的荒原似乎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規模的戰爭，隱約都能看到地上堆滿了屍體，你看這裡，是不是很像流淌的血？血能流成這樣，也不知道這一仗死了多少人？或者說屠殺了多少人。」
最後一句話菲麗絲是衝著丹妮卡說的。中部地區的那些軍閥、城邦國的城主看上去殘暴兇狠，但其實根本沒辦法和大陸級別的那幾個強大勢力相比，就像街頭的小混混爭狠斗凶很厲害，但真正的大頭目只需要說句話，就可以讓無數人遭殃。菲麗絲、泰蘭、露茜婭，再加上一個伊莉莎白，有著這些人的支持，丹妮卡的雙子王國已經可以算作一個大陸級別的強大勢力了。那些軍閥根本沒辦法對抗雙子王國的擴張，擴張過程中經歷的戰鬥大都是凱薩琳安排騎兵衝鋒，然後對方的陣型就直接垮掉了，這時候再追殺潰兵。騎兵在這方面的效率還挺高的，戰爭結束後往往能看到遍野的屍體，血流成河，踩上去松鬆軟軟的，那片土地直接被血給浸透了。
菲麗絲看了眼牆上掛著的畫作，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次展覽中反戰主題的畫作還真不少啊！」
丹妮卡沉默著，沒有說話。
菲麗絲看著丹妮卡，說道：「我以為雙子王國的擴張會讓這個城市的居民感到興奮，但並沒有。」一個國力上升期的王國，在擴張的過程中其國民應該是很亢奮的，因為他們將享受到豐厚的戰爭紅利。但在雙子王國，事情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這麼多反戰主體的畫作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這兒展覽，而且是在目前雙子城最大的一個藝術品展覽所展覽。前線的士兵在戰場上廝殺，結果後方的國民在進行反戰，這實在太傷士氣了。
菲麗絲看向了露娜，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次的展覽是艾雪商會主辦的，這些展品也都是艾雪商會的人甄選的，為什麼會把這麼多反戰主體的畫選上。
在菲麗絲的質詢下，露娜今天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神情，她低著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菲麗絲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說道：「好，你雖然是艾雪商會的人，但主要住在王宮，所以不清楚也正常，但艾雪應該清楚吧？快過年了，艾雪也要回來了，回來後讓她來我這兒一趟，我倒是要問問，她的艾雪商會是什麼意思？雙子王國的擴張是丹妮卡和我共同制定下來的政策，她是對此有所不滿嗎？」
露娜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菲麗絲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差把「謀逆」這兩個字說出來了，要是把這件事這麼定性的話，艾雪商會相關的負責人又要死一批了，艾雪本身也得掉一層皮。
沒有再理會嚇得瑟瑟發抖的露娜，菲麗絲有些嗔怪的說道：「丹妮卡，你對藝術品方面的管控實在太鬆了。」
丹妮卡苦笑著說道：「我以為這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有去管。」
菲麗絲說道：「但事實上這是大事，而且是很大的事，對輿論的掌控是每個當權者都必須要認真對待的，這方面你太天真，太大意了。」菲麗絲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當然，我們也不用像光明教廷那樣對思想禁錮的太厲害，什麼都要管，畫畫也都是些宗教題材，那樣就太沒意思了。這些畫他們想畫就畫，我們可以不管，但展出來，尤其是在這麼重要的展覽中展出來就太不應該了。」
丹妮卡思考了下，說道：「你說的對，我是需要注意下了。」她回頭對露娜說道：「把這件事告訴艾雪，讓她想想怎麼向我們解釋，以及後續的處理方案。」
接下來丹妮卡和菲麗絲繼續在畫廊里看畫，但明顯可以感覺出，丹妮卡不再像之前那麼漫不經心了。她開始認真的看每一幅畫，和菲麗絲談論這幅畫的好壞以及背後要表達的思想。
經過菲麗絲的提醒，丹妮卡發現這裡反戰以及諷刺畫作還真不少，比如說三樓的一副小畫，畫的是一個小女孩兒的屍體，幾隻烏鴉在她身上啄食，畫面相當有衝擊力。這副畫的背景是一座剛剛經歷過戰火的城市，隨處可見的屍體以及漫天的烏鴉飛舞。
在雙子王國，烏鴉有很明確的特指，就是指習慣穿黑色軍服的近衛軍，畫中的場景應該是近衛軍對剛剛占領地的殘酷鎮壓。
這幅畫的色彩對比，構圖以及內容都有著震撼人心的強大力量，但其實並不副實。艾米莉的近衛軍確實擔負著維持占領區的秩序的責任，但她們鎮壓的都是那些不甘心失敗的軍閥以及其死忠追隨者。可能會有誤傷，但普通平民並不是她們的目標。再說了，對於戰亂不斷的中部地區而言，平民並沒有什麼忠誠感——一座城有時候一年就要換好幾個主人，要忠於誰啊！對於自己所生活的土地更換了一個主人，那些平民已經很有經驗了：沒事別出門，準備好財物和糧食。每次城市易主後，新占領者都要狠狠的搜刮一番，為的就是讓這次戰爭「有得賺」。當占領軍踹門進來後，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最好的選擇就是配合一點，主動上交，要是不交的話很可能會送命，雖然交了也有可能送命。
這次城市所有者的更迭已經很特別了，至少新占領者似乎並沒有搜刮一番的打算，很多準備好財務躲在屋子裡的市民等了好幾天，結果發現是虛驚一場。
這幅畫就讓丹妮卡有些不高興了，自己已經在儘可能的維持軍紀，通過充足的後勤補給讓軍隊不需要就地劫掠，但那些傢伙還是在抹黑雙子王國的軍人，真是……
「我有些累了，我們回去吧。」丹妮卡冷冷的說道，她實在沒心情再繼續看下去了。
雖然她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買下一幅，不過見丹妮卡心情不太好，菲麗絲也就順從的說道：「好吧，那就先回去吧，等有時間的話我們再出來選幾幅畫。」
見主人和月嵐小姐要回去，露娜先出去了一趟，安排好馬車，等她回來後，丹妮卡直接問道：「艾雪什麼時候能回來？」
露娜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說道：「艾雪小姐兩天後就能回來。」顯然女王陛下已經猜到了，自己剛才出去的時候抽時間安排人把消息傳遞出去了，丹妮卡和菲麗絲兩位女王陛下都對這次畫展報以不滿，艾雪接收到這個消息後無論有什麼事都得放下，儘快趕回到雙子城。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讓艾米莉也回來了。」
……
兩天後的清早，艾雪騎著一匹馬，風塵僕僕的趕回到了雙子城，她先是回到了自己住處，叫來幾個相關負責人，詳細詢問了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簡單洗漱了下，換了身衣服就打算去王宮。
結果艾雪剛剛出門，就看到露娜從莊園門口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了。
走到艾雪跟前，露娜說道：「艾雪小姐，主人吩咐了，你可以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再去王宮。」
「啊？哦，好的。」艾雪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主人應該是讓自己好好準備一下該怎麼說，這次急匆匆的叫自己回來，她絕不是想聽自己道歉，而是要有一份對於這件事後續處理的計劃。
雖然在路上的時候艾雪已經想好怎麼說了，但能多一天時間總是好的，不過還有個重要問題……艾雪小心的問了一句：「這次是月嵐小姐也很不滿？」相比丹妮卡而言，菲麗絲的處事風格還是顯得溫和很多，如果這次菲麗絲都不滿了，事情很可能就麻煩了。
露娜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次的事還是月嵐小姐主動提出來的。」
「哦，好的……好的……」艾雪有點兒恍惚的說道，連續兩天的拼命趕路，再加上複雜的局勢，讓她顯得有點兒暈暈乎乎的。
「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露娜有些擔憂的說道，「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艾雪苦笑著說道：「好的，難得你還會關心我。」
露娜露出甜美的微笑，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
艾雪擺了擺手，說道：「你還能記得這個就很好了。」見露娜還要在說什麼，艾雪直接說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露娜疑惑的看著艾雪，應道：「是，那我先回去了。」
等露娜轉過頭後，臉上的疑惑瞬間消失，轉化為陰鬱和狠辣，難道說艾雪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身份了？
露娜轉過身後，艾雪臉上的茫然也消失了，她冷笑一聲，轉身回去了。這個丫頭還真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真是可笑，這麼自大的人也不知道能在主人身邊活多久。
算了，不管她了，還是多考慮下自己吧。
ps：這裡說明一下，之所以寫在展覽所看畫這個情節：一是因為雙子王國的擴張並不是丹妮卡親自領軍，這件事實際上是由凱薩琳、艾雪和艾米莉完成的，丹妮卡只是制定了這個策略，但擴張的過程又很重要，所以通過看畫，通過對這幾幅畫的描述來側面描寫，也算是有個交代；另外還有一點，這本書的成績已經夠慘了，只有二十八的均訂，最近還掉了一個，變成二十七了，我需要緩幾天接受這個事實，所以雙子王國擴張的情節就通過看畫來略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