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盲眼聖女（3）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怎麼感覺你不歡迎我過來啊?」
「我們需要歡迎你過來嗎?」站在貞妮旁邊的愛莎怒氣沖沖的說道，就是他們，就是這些人發動了這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戰爭，造成了成千上萬的傷亡，愛莎每晚都在詛咒這些該死的傢伙下地獄去，怎麼可能歡迎她？
丹妮卡臉上的笑漸漸隱去了，她用冰冷的眼神看了愛莎一眼。突然，一道聖光護盾擋在了愛莎心口處，剛好擋住了刺過來的風刃。
貞妮的表情有些難看，她說道:「丹妮卡，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強大王國的女王了，難道一句話也承受不起嗎?」
丹妮卡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說道:「貞妮，我們認識也有二十多年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喜歡勉強自己的人。」丹妮卡瞥了愛莎一眼，繼續說道:「再說了，我需要承受這句話嗎?把她殺了總歸能讓我心情好一點兒，又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我為什麼要忍下來?」
眼見丹妮卡眼中再一次凝出了殺意，貞妮連忙說道:「愛莎，你先出去。」
「我當初就不該救你!」撂下這麼句話，愛莎狠狠的瞪了丹妮卡一眼，扭頭離開了。在她掀開帳篷的門帘就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腦子一陣劇痛，踉踉蹌蹌差點兒跌倒在地。
「你這是幹什麼?!」貞妮強壓下心頭的怒氣，質問道。
丹妮卡收回了目光，說道:「沒什麼，給她一個教訓罷了，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死不了的。」
不過這句話丹妮卡其實沒說完，愛莎只是暫時死不了而已，一個只有五階的魔法師，根本承受不住丹妮卡的靈魂衝擊。現在愛莎的靈魂深處已經出現了傷痕，慢慢調養的話還能多活幾年，要是還想著精進自己的魔法，不出一個月，愛莎就會受到反噬。
丹妮卡說的沒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甚至可以說這個人的報復心極強。這一方面有大風血脈的影響，另外一方面，丹妮卡的本性本來就是如此。
貞妮的胸口起伏著，她深呼吸了幾下，說道:「你來我這裡有什麼事?」
丹妮卡看了看這個作為紅十字協會辦公點的小帳篷，說道:「二十年了，我一直支持著你的活動，而沒有索要任何的回報，因為愛莎剛才的一句話，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覺得對於我來說，紅十字協會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貞妮簡直要被氣炸了，她陰沉著臉，說道:「好的，紅十字協會以後不需要艾雪商會的捐贈了。」艾雪商會捐贈的物資、金幣占據了紅十字協會總開銷的五成左右，如果失去了艾雪商會的捐贈，紅十字協會至少在一段時間會過的很困難，但即便如此，貞妮也不會接受丹妮卡的要挾，一個戰爭販子對自己的要挾。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貞妮，你理解錯了，如果我認為紅十字協會沒有存在的必要，那麼不會讓艾雪商會撤資，而是會調集一支軍隊，將這裡一千三百四十七個紅十字協會成員，其中包括你，全部屠盡。」
貞妮心裡確實咯噔跳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說道:「你不敢!」
丹妮卡微微一笑，說道:「很好，那你說說，我為什麼不敢?」
貞妮說道:「你這麼做會被天下人罵死的!」二十多年來，紅十字協會在大陸各地救災賑難，積累了巨大的聲望，貞妮甚至被人稱為「真正的聖女」。丹妮卡要是敢把紅十字協會屠盡，絕對是捅了馬蜂窩了。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道理是沒錯，但你從哪裡看出我會在乎這些所謂的罵名，他們想罵就罵唄，別當著我的面罵就可以了，要是敢當著我的面罵，那直接殺了就好了。」
看著貞妮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丹妮卡微笑著說道:「貞妮，你在普通平民心中的巨大聲望對我這種人，甚至對大一點兒的貴族都沒什麼用，這就是為什麼哪怕你擁有如此高的聲望，一年前，當你去大貴族那裡尋求捐贈的時候依然會被掃地出門，因為那時候你還只是個中階職業者，最近你的待遇好了一點兒，也不過是因為你成長為了一個高階職業者。」
看著貞妮羞憤的臉，丹妮卡繼續說道:「把你的紅十字協會毀掉，倒是有可能會被人利用起來，作為攻訐我的手段，不過這也沒什麼用，我的盟友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選擇背叛，而我的敵人，也很難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幫助，只是名義上好看一點兒罷了。」
在丹妮卡的步步緊逼下，貞妮已經退無可退了，她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只能痛苦的說道:「丹妮卡，你變了，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一起成立紅十字協會的初衷了嗎?」
聽到這句話，丹妮卡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說道:「我當然沒忘，但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要把紅十字協會給毀掉嗎?因為你忘了，你把我們的初衷給忘了!」
「我?」貞妮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說道，「我怎麼了?我一直在踐行當初的承諾!」
丹妮卡被氣的笑了起來，說道:「好，那你說說我們當初的初衷是什麼?」沒等貞妮說話，丹妮卡就繼續說道:「我們當時的初衷是要讓平民過的好一點兒，讓他們不用在卡提克大陸承受地獄一樣的煎熬，但你看看你都做了點兒什麼?二十年了，賑災、救難，除了向平民兜售這些假惺惺的善良，你做過什麼實際的事嗎?」
「我做的這些都是實際的事!」
「很好，那我問你，你做的這些實際的事取得了什麼效果?」丹妮卡用嘲諷的目光看著貞妮，說道，「你的主要活動範圍是在東部地區，那我們就拿這片地區舉例。東部地區總共有十億人口，大大小小的貴族加起來不過幾千萬，絕大多數都是平民。你告訴我，你在這片土地辛苦了二十年，東部地區的平民生活有一丁點兒的改善嗎?」
「很多受災的平民因為我們的救援而活了下來!」貞妮大聲說道。
「那有什麼用?」丹妮卡毫不客氣的說道，「二十年你總共救了多少人，到現在整個紅十字協會的固定成員也不過一千多人，一個禍及上萬人的小型災害就要花費你們幾個月的時間，而你們能救下多少人?你又耗費了多少物資?」
「這些物資都是我募捐……」
貞妮一句話沒說完，丹妮卡抬腳把一個木質的凳子踢個粉碎，把貞妮嚇了一跳。丹妮卡用狼一樣的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貞妮，說道:「這就是我對你最不滿的地方，貞妮，你應該清楚的知道，東部地區的平民已經快被那些貴族給榨乾了，在貴族的剝削下，他們只能勉強餬口，隨時隨地承受著餓死的危險。你說你從貴族那裡募集到了很多物資，那我問你，因為你的募集，有哪怕一個貴族的生活開銷有所下降嗎?沒有，沒有一個!他們該享受什麼還是享受著什麼，那麼你說說，那些募集物資的壓力被轉移到了誰身上?」
看著臉色一片蒼白的貞妮，丹妮卡冷笑著說道:「這些壓力被轉移到了那些生活本來就很艱難的平民身上。你從貴族那裡募集一百枚金幣，貴族就要從平民身上再壓榨出一百枚金幣，甚至更多，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被這額外壓榨的一百枚金幣而壓垮，但這些金幣你拿來做什麼了?救助災民?經過這麼一番流通，那一百枚金幣能救助幾個災民?因此又有多少平民被你給間接害死了?」停頓了一下，丹妮卡嘲諷的說道:「對了，你還收穫了巨大的聲望，因為你救助的那一兩個人會念你的好，而那些被額外剝削而壓垮壓死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之所以會遭受如此殘酷的命運，是因為那個所謂真正的聖女，一個披著人皮的狼。」
丹妮卡上前一步，好像一座山一樣壓迫著貞妮，說道:「二十年來，你根本沒有救多少人，卻間接害死了幾十萬、上百萬的平民!」
「不，不!我沒有……」
看到貞妮一副慌亂無措的樣子，丹妮卡眼中的銳利慢慢消散，化為了憐憫，她說道:「貞妮，你知道嗎?我對你很失望，我在很久之前就跟你說過，卡提克大陸平民的悲慘遭遇的根源是社會物資的不合理分配，只有改變這個根源，才能讓平民的生活真正好過一點兒。我知道外界是怎麼說我的，殘暴、冷血、殺人狂魔，但貞妮，我告訴你，雙子王國推行的十二小時工作制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在這種制度下，家裡的主要勞動力只需要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就足以養活一個家庭，至少能讓他們吃飽。在雙子王國，五歲以下的孩子只要通過一個很簡單的申請，就可以得到每個月十斤的糧食補貼，這一舉措讓雙子王國幼兒的死亡率下降了八成以上。另外，自雙子王國建立起來，境內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的饑荒之類的災難，不管規模大小，任何天災人禍都有雙子王國行政部和艾雪商會出面解決。貞妮，你應該知道的，雙子王國所在的中部地區因為常年的戰亂，人口只有三億左右，但這才十幾年過去，在雙子王國的治理下，中部地區的人口已經達到了四億。」
這時候丹妮卡已經把貞妮逼到了帳篷的一個角落裡，她看著貞妮惶恐的眼睛，說道:「現在，我可以說，我沒有辜負我們的初衷，中部地區數億的平民因為我而過的好了一點兒，幸福了一點兒。但是你呢?貞妮，除了收穫了一個聖女的名號，你有改善過哪怕一點兒東部地區平民的生活嗎?」
「我……我錯了……？」貞妮的目光已經變得呆滯了。
丹妮卡可憐的看著貞妮，但還是語氣堅定的說道:「是的，你錯了，你錯就錯在對善良的堅持。善良當然是一種美好品質，但這種美好只能體現在社會的微觀層面，也就是說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能夠保持善良已經足夠了。但對我們來說，保持善良遠遠不夠，因為我們清楚，這個罪惡社會的根源在於罪惡的社會秩序，而我們是有能力更正這種罪惡的社會秩序。」
「就……就像你一樣……」
丹妮卡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貞妮，說道:「是的，你該不會以為雙子王國的貴族是心甘情願把更多的社會物資分配給平民吧?如果不是我把整個貴族階層殺了個遍，他們會這麼老實?單純的從結果上來看，我建立的雙子王國惠及中部地區數億的平民，而你呢?你主持的紅十字協會二十年來不過是瞎折騰。」
「瞎折騰……？」
丹妮卡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是，你們就是在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