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聖階（11）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丹妮卡確實是詛咒教派的重要創始人，這一點柯瑞絲也不得不承認。好在菲麗絲只是嘟囔了這麼一句，也沒有深究。
計劃已經制定出來了，但執行過程中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能不能達到預計的效果可就說不清楚了，這需要隨機應變。但讓菲麗絲驚訝的是，丹妮卡並沒有選擇在三大魔法學院這邊盯著，把事情吩咐下去後她就回到了雙子城。
菲麗絲也是近段時間太累了，腦子沒有那麼的敏銳，她沒有想到，她們幾個和柯瑞絲的合作現在還處於秘密階段，是見不得光的。要是天災亡靈剛剛把三大魔法學院給占了，隨即丹妮卡就接手了，怎麼向外界交代?所以占領、接管三大魔法學院需要海特獨自完成。
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三大魔法學院那些固執的老傢伙雖然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但加起來總共不過幾萬人，遠遠不是五十萬精銳亡靈的對手，至於軍事素養就差的更多了。在米奈希爾的指揮下，一次突然的夜間衝鋒，就把斯特村的防線撕裂了。國破家亡的時候總少不了悲壯的故事，但這對於戰局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很輕鬆的，天災軍團就占領了三大魔法學院。稍作休整，他們就要繼續北上，攻打矮人王國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海特突然提出，通靈學院的十萬人將留在這裡，不再繼續跟隨大部隊前進……
海特抱著自己的孩子，漫步在布諾斯魔法學院古樸的石板路下。深秋之時，萬物蕭瑟，再加上一些斷壁殘垣和地上沒有收拾乾淨的屍體，血跡，更顯得淒冷慘澹。
不過海特現在的心情還挺不錯的，雖然遭遇了一些抵抗，但通靈學院還算比較順利的占領了這座魔法學院，一些重要建築，比如說圖書館，實驗室之類的基本完好無損。按說城已破，這時候魔法學院的守衛如果血性一點兒，很可能會對這些珍貴的資料進行破壞，寧願毀掉也不資敵。但他們實在捨不得啊!這些魔法資料很多都是傳承自魔法帝國時期，是那個輝煌文明的基石，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傳承魔法帝國文明，他們幹嘛要在光明教廷的圍追堵截下逃竄，在這裡艱難支撐八千年?所以當海特率兵攻入這裡的時候，那些留守魔法學院的守衛還打算將這些資料搬運走。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外面還有幾十萬的天災亡靈，他們覺得帶著這麼多東西能逃得了?
「這裡還真是美麗啊!」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這極大的影響了海特的好心情，她臉上帶有明顯的不虞，說道:「巴羅夫先生，你有什麼事嗎?米奈希爾的大軍馬上就要開撥了。」最近一段時間，霍德這條老狗一直跟著米奈希爾混，這時候他難道不應該跟隨大部隊嗎?跑到自己這邊幹什麼?
霍德桀桀的笑了幾聲，說道:「米奈希爾對於你的決定可是相當的不滿。」
他們這邊總共也就五十萬人，海特一句話直接把百分之二十的兵力給扣下了。通靈學院的十萬人大都是術士、巫妖之類的法系職業，考慮到兵種的組合配比，整支軍隊的戰鬥力損失可不止百分之二十。他們接下來要攻打的是西北山脈的矮人，那裡地形險要，不方便死亡騎士的大規模衝鋒，絕對是場艱難的戰役。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部隊損失了這麼多的戰鬥力，米奈希爾作為主帥能不氣嗎?
不過，他氣不氣的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海特冷笑一聲，說道:「就這件事我已經和教主大人解釋過了，他要是不滿意直接去和教主說啊!」
霍德搖了搖頭，說道:「米奈希爾沒那個膽子，他不過是教主手下的一條狗，沒有資格和膽量對著主人吠叫。」
霍德的這句話讓海特覺得挺好笑的，米奈希爾是條狗，那你霍德呢?
海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內心的鄙夷，霍德也看出來了，他又發出了幾聲那種難聽的笑，說道:「你覺得我也是條老狗?這句話倒也沒錯，我確實是條老狗，還是一條換了好幾個主人的老狗，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沒有狗的那種忠誠。」
海特眼中閃爍了一下，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德看了看這座剛剛經歷過戰火的魔法學院，問道:「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我需要跟你解釋嗎?」海特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說過，這件事是教主大人同意了的，這就足夠了。」
霍德說道:「好吧，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就猜測一下，我猜這是那位風語小姐的命令。」
海特只是冷冷的看著霍德，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這個很容易就可以猜到。這時候十萬隸屬通靈學院的軍隊脫離大部隊留在這裡，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這支精銳部隊的戰鬥力，絕對不符合柯瑞絲的利益，而能逼迫柯瑞絲做出如此巨大的讓步，而且能指揮得了通靈學院，唯有那位丹妮卡·風語小姐了。別看現在霍德混的不怎麼樣，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詛咒教派創立之初就存在的老人，對於柯瑞絲和丹妮卡之間的恩怨還是比較了解的。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霍德也不顯得尷尬，繼續說道:「順著這個思路繼續猜測，我想風語小姐的命令是讓你們留在這裡，她想讓通靈學院脫離，至少是一定程度上脫離詛咒教派。」
這時候海特心中出現了一絲驚訝，能猜到這是丹妮卡的命令很簡單，但能想到通靈學院要脫離詛咒教派……這條老狗還有點兒能耐嘛!
雖然海特的臉上還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但人生經歷極其豐富的霍德多少能猜出她的心理狀態。
霍德突然換了個話題，看著海特懷裡抱著的那個看起來不滿一歲的小孩兒，說道:「海特，你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因為什麼死的嗎?你知道那場瘟疫到底……」
霍德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海特的一聲斷喝:「夠了!」七階術士強大的威壓朝霍德壓了過來，濃郁的邪能之力在海特的背後顯化，好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更讓霍德心驚的是，海特抱著的那個小孩兒，僵直的轉過頭來，一雙大眼睛變得猩紅，慢慢的在積蓄血淚。
霍德雖然也是個七階的巫妖，但戰鬥力相差也是很大的，他現在只能苦苦支撐。不過好在霍德只剩下一個骷髏架子外面蒙了一層皮，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雖然只是勉強支撐，但霍德還是狂笑著說道:「看樣子你是知道的，你知道那場瘟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你的孩子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突然，海特將散發的威壓全部收斂，唯有一雙眼睛，透露出冰冷的殺意，她說道:「你知道嗎?你剛才的那番話要是被院長知道了……」
想起丹妮卡的手段，霍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有些訕訕的說道:「風語小姐怎麼會知道呢?她不可能知道的，不是嗎?」
海特瞥了霍德一眼，說道:「現在知道怕了?」
霍德緩和了下精神，調整了下心態，說道:「我不是怕了，我只是感慨海特女士太不容易了，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就夠苦的了，沒想到你的命運也是如此的悲慘，剛剛出生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悲慘的死去，你還不得不效忠於自己的……仇人!」
海特扭過頭去，沒有再去看霍德，只是淡淡的說道:「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霍德笑了幾聲，略帶諷刺的說道:「這可不像一個母親說出來的話。」
海特毫不客氣的反諷道:「這有什麼辦法，這個世界太艱難了，活下去已經成了最大的奢望，我們詛咒教派中不是就有不少家破人亡的大貴族、大商人嗎?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家破人亡?」
這句話其實就是在說霍德。霍德·巴羅夫曾經是麥倫斯城的大商人，柯瑞絲最開始還打算嫁入到巴羅夫家族。為了給剛剛誕生的詛咒教派籌措足夠多的資金，柯瑞絲和丹妮卡設計，害死了霍德的兒子，並且騙他進行了一個邪惡的儀式，轉化成了活死人一樣的巫妖。真要說起來，霍德的命運比自己要悲慘很多，但現在呢?他不還是效忠於柯瑞絲，在聽到丹妮卡的名字後瑟瑟發抖?他敢在那兩個女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一絲的仇恨嗎?
霍德的身子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復下心情，說道：「我之所以說起這件事，只是想讓海特女士了解到，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可憐人。」
「所以呢？」海特冷漠的說道。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互扶持……」停頓了一下，霍德意味深長的看了海特一眼，說道，「哪怕只是為了活下去。」
海特緊鎖眉頭，說道：「你這句話什麼意思？你是想……難道你是想……」海特驚訝的看著霍德，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霍德陰冷的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想活下去，雖然我現在只剩下一個骷髏架子了，但對於自己這條爛命還是很寶貴的。」
海特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的確，我們每個人都想活下去，不過……」海特皺起眉頭，說道：「你怎麼知道跟著丹妮卡就能活，跟著柯瑞絲就會死？」
兩人的境況不一樣，海特已經死死的和丹妮卡綁定在一起了，她只能聽從丹妮卡的安排，跟隨她的腳步，而且……海特認為丹妮卡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布置，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在大陸西北地區打下一個釘子，並不是從生死存亡考慮的。是什麼讓霍德做出這樣的判斷：只有跟著她留在三大魔法學院才能活下去。
海特猜測的說道：「是教主大人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嗎？」海特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理由就是柯瑞絲的某個計劃安排可能會給霍德帶來生命威脅，為了自保，他才選擇了投靠丹妮卡。
沒想到霍德搖了搖頭，說道：「教主並沒有為難我的意思，我只是對詛咒教派的未來不看好。」
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很難讓人信服，不過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有些不敬。霍德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什麼人，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如果我們堅定的站到深淵那邊，那也算回事，怎麼也有四五成的機率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是……但是教主選擇背叛了深淵惡魔，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丹妮卡她們是善茬兒？那些傢伙除了不會使用邪能，和深淵惡魔一樣的邪惡，只有一個丹妮卡就夠我們受的了，再加上菲麗絲和那個泰蘭，詛咒教派斗的過她們嗎？鬥不過，沒有對等的實力，再加上我們的名聲，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真不知道教主是怎麼想的。」說完，霍德還連連搖頭，似乎真的完全沒辦法理解。
霍德確實沒辦法理解柯瑞絲的思維。之前他有句話沒錯，他確實只是條老狗，既然是狗，在誰手下有什麼區別？但柯瑞絲不一樣，她一向高傲，對她來說，放棄自己的尊嚴和地位，去當深淵惡魔的一條狗，是她絕對沒辦法忍受的，為此，她不惜冒險和丹妮卡進行合作。
「所以你就打算投靠院長……」海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真覺得這樣有更大機率活下去？」丹妮卡和柯瑞絲一樣的危險，而且據海特所知，霍德在丹妮卡那裡的印象可不怎麼樣，他憑什麼覺得丹妮卡會給他庇護？
「是這樣的，我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消息，我覺得這個消息可以在風語小姐那裡換取庇護。」霍德小心的說道。
海特搖了搖頭，說道：「恕我直言，我並不認為一個消息就能換取一條命。」海特是真的不歡迎霍德。丹妮卡給她安排的任務已經夠艱難了，在來一個霍德，不是添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