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角斗大會（4）
露茜婭和威魯斯隔空對峙了一會兒，輕蔑地笑了一聲，回來坐在了沙發上，這種對峙本來也沒什麼意思，難道她還能把那個討厭的傢伙給瞪死嗎？
在旁邊看著的丹妮卡倒是沒想到獸族大薩滿和獸王兩個派系之間的對立竟然已經這麼尖銳了，身為薩滿的露茜婭哪怕在自己這個外人面前都毫不掩飾對獸族王子的厭惡。
感覺包廂里的氛圍有些沉默，丹妮卡主動找了個話題：「你知道今天誰要出場嗎？」
「不知道。」露茜婭有些生硬的說了一句，她現在依然沉浸在剛才煩躁的情緒中，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沖丹妮卡抱歉的笑了笑，說道，「我對今天要比賽的十二個角鬥士並沒有多少了解，只是知道其中幾個罷了。」
按照賽制，今天晚上會有十二個角鬥士參加比賽，捉對廝殺，最終選出六個來，明天再進行三場，決出最終的前三名，就可以在王城參加最終的總決賽了。
「哦，這樣啊。」丹妮卡說道，她本來也就是隨便問了一句，不過露茜婭不是對這次角斗大會很感興趣嗎？怎麼十二個參賽者她都不清楚？
「對了，這次也有個外族來參加。」露茜婭想了起來，「好像是一個矮人，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也只是聽別人隨口說了一句，具體的情況也沒有去打聽。
「參加角斗大會外族中只有矮人嗎？」聽露茜婭的說法幾個參加比賽的外族都是矮人族。
「大部分吧！」露茜婭解釋道，「角斗大會主要比拼的還是武技，矮人和獸人的身體素質都適合學習武技，相比而言人族的身體就羸弱很多了，至於精靈族，他們不適合當武者。」
兩個人正聊著，外面傳來了一陣海浪般的歡呼聲，丹妮卡走過去看了看，比賽已經開始了。
第一場比賽是兩個獸人之間的對決，一個是牛族人，另外一個是狼族。
牛族人手裡拎著一根狼牙棒，看起來很威武，揮動起來虎虎生風。之前丹妮卡一直以為狼牙棒是實心的鐵棒，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一來實心的鐵棒威力是很大，但韌性不好，畢竟只是鑄鐵，不小心砸到石頭上真有可能把自己的武器砸碎；另外就是太重了，哪怕對於職業者來說實心的狼牙鐵棒也太重了，很影響靈活性，威力完全發揮不出來。真正的狼牙棒其實是根木棍，上面蒙著鐵皮，插著一些尖刺，在控制重量的情況下保證足夠的殺傷力。
另外一邊的狼族人用的是一把彎刀，這把刀的弧度很大，而且很長，是一種獸族獨有的武器，在其他種族中很少能看到這種樣式的彎刀。
兩個角鬥士進場後開始對峙起來，誰都不敢輕易的出手，出手的時候也是防守躲避最薄弱的時候，要是沒有把握到時機隨便出手，很可能被對方給反殺了。雙方都在等待著那個機會……只不過等的時間有點兒長，丹妮卡站在那兒都有點兒無聊了，但沒辦法，格鬥又不是表演賽，真實的格鬥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看。
就在丹妮卡考慮自己是不是回去坐會兒的時候，突然，那個手持彎刀的狼族人沖了過去。他並沒有不遺餘力的拼命往前跑——這是去拼命又不是去衝刺，跑那麼快沒什麼用——他掂著碎步往前跑，在快到牛族人跟前時，突然停住了，往後撤了一步。這個突然的動作一下子就打亂了牛族人的節奏，他的狼牙棒剛剛舉起來，但砸下去的時候已經夠不著對手了，他只能把武器收回來。狼牙棒屬於典型的重武器，砸下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牛族人的動作稍微僵硬了一下，這時狼族人已經站在了他的側面，彎刀閃現，直接朝對手的腦袋砍了下來。
嘩……又是一陣歡呼，聲浪似乎都要爆炸了，賽場上牛族人無頭的屍體立在那兒，一個碩大的牛頭咕嚕嚕的在地上滾動。雖然真正交戰不過幾秒鐘，那個狼族人站在那兒大口的喘著氣，好像已經耗盡了力氣。
對於死屍丹妮卡並不害怕，她親手製造過好幾具的死屍，但在眾人眼下把對手用這麼血腥的方法殺掉竟然能換來如此熱烈的歡呼……這樣的獸族未免也太嗜血了吧？丹妮卡簡直要懷疑之前遇到的還算友好和善的牧民和現在坐在看台上被死屍和鮮血刺激的嗷嗷亂叫的獸人是不是一個種族。
丹妮卡回過頭來，見露茜婭還坐在沙發上吃著果盤裡的水果，問道：「你不看比賽嗎？」露茜婭之前表現的是一個角斗大會的狂熱愛好者，但現在已經到現場了怎麼反而不看了？
露茜婭說道：「不著急，像這種要進行好幾場的比賽前幾場都是菜鳥互啄，沒什麼意思。」
丹妮卡回頭看了眼，已經有工作人員拿出了一個布袋子在收斂那個牛族人的屍體了，她說道：「我可不這麼覺得，我覺得第一場就已經很刺激了。」
露茜婭笑了笑，說道；「你還不習慣這種有點兒血腥的角斗吧？」
丹妮卡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有點兒不習慣，我覺得場面有點兒太過血腥了，不過看台上的觀眾看得挺爽的。」
似乎察覺到了丹妮卡話語中的意思，露茜婭說道：「這世界所有的角斗都是這樣，包括人族，人族很多城市有那種底下角斗比賽，那才叫真正的血腥和殘酷，有時候他們甚至故意不去打掃現場，到最后角斗的雙方要站在一堆屍體中進行搏殺，即便那樣觀眾看得也挺爽的，沒辦法，可能所有人的內心都渴望著鮮血和殺戮吧，人是有毀滅的本能。」
「是啊，人是有毀滅本能的。」丹妮卡重複道，她靠在看台的欄杆上，說道，「那我為什麼會這麼不適應這種場面，難道是因為我從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嗎？」
露茜婭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得了，你要是沒有接觸過殺戮怎麼從人族地區跑到這兒來的？」一個女孩兒，漂亮而且看起來柔弱的女孩兒能在這片大陸上獨自出來遊歷，手上絕對沾滿了血腥，要不然她活不到現在。
「也許吧！」丹妮卡有些尷尬的敷衍了一句，這個小丫頭看起來也沒那麼無知嘛！
露茜婭端了一杯果酒，站起來走了過來，說道：「也許你心中的不適是覺得這樣不值。」
「為什麼這麼說？」丹妮卡問道。
露茜婭看著賽場，這時候工作人員正單手拎著剛才那個牛族人的腦袋，他甚至懶得走那幾步，直接把手裡的人頭朝不遠處敞開口的布袋子扔了過去，結果準頭有點兒差，人頭並沒有落在布袋子裡，而是滾到了旁邊。這又引發了觀眾一陣嘲笑。
露茜婭看著這一切，淡淡的說道：「他們在賽場上殺戮，而且故意用這種充滿血腥的方式殺戮，只是為了取悅別人，取悅那些看台上的觀眾，取悅我這樣的權貴。生命在這裡顯得如此的卑賤，那個牛族人的生命換回來的只是這麼一陣歡呼和一陣嘲笑，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為了這點兒東西丟掉自己的性命，你為他感到不值，為生命感到不值。」
丹妮卡驚訝的看著露茜婭，沒想到這個還沒成年的小丫頭竟然有這麼深刻的人生領悟。是的，丹妮卡並不否認殺戮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方式，直接快捷，乾脆利落，她就常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但她從不懷疑生命是有價值的。而剛剛死去的牛頭人，他的生命價值是如此的卑賤：他生命的價值還不如一個因為偷麵包而被打死的乞丐，乞丐偷麵包也是因為實在活不下去了，為了生存不得不拼一次，哪怕那塊麵包只值一個銅板；他生命的價值甚至不如那些沉迷於致幻劑，醉生夢死的腐朽貴族，他們透支自己的健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了女人身上，就算那樣他們也是為了取悅自己，讓自己獲得快活，哪怕是短暫的快活……那個牛族人冒著生命危險參加這場角斗，只是為了取悅別人，用自己的命來取悅別人。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也許那些觀眾也是這麼認為的，萬一勝利了就可能被某個貴族看中，從此飛黃騰達，但在丹妮卡看來，這樣太不值了。
丹妮卡緩和了下精神，問了一句：「你是這麼想的？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話，為什麼會喜歡看角斗大會呢？」
咳咳……露茜婭正好喝了一口酒，聽到丹妮卡這麼問一下子嗆住了，劇烈的咳嗽起來。丹妮卡連忙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酒杯，忍不住笑著說道：「你這是怎麼了？」
露茜婭撫著自己的胸口，見丹妮卡臉上揶揄的笑，說道：「好吧，這種話我可說不來，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的，第一次看角斗大會我也有點兒不適，爺爺就這麼開導我的，我覺得我們挺和緣的，你可能也和我一樣，為生命感覺到不值。」
丹妮卡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我笑的不是這個。」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露茜婭站在那兒，都怪自己剛才裝過頭了，她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對角斗大會有著濃烈的興趣，但剛才為了裝樣子，把自己內心真實想法說出來了——她其實並不認同角斗大會的理念。既然不認同她為什麼還非要來觀看比賽呢？這一點就解釋不通了。
丹妮卡走過來親昵的抱了抱露茜婭，說道：「好了，不要不開心了，你不也說了嗎，我們之間挺和緣的，你這麼做一定有原因的，我不會多問的。」
露茜婭的身子有些僵硬，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對於職業者來說這樣的距離太危險了，而且她隱隱能感受到丹妮卡的右手在自己的後頸要害處。沒辦法，她只好放棄把這個女人殺死在這兒的打算，兩人都是三階職業者，真要出手的話到底誰死誰活還真說不定呢！
我們是挺和緣的，露茜婭心裡嘀咕了一句，突發情況下丹妮卡馬上意識到自己要殺人滅口，並且很快就用同樣的方式做出了反制。
「好啦，沒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摸我腦袋幹嘛？」露茜婭在丹妮卡的懷裡扭來扭曲，想要出去。
丹妮卡笑著說道：「你的頭髮蓬蓬鬆鬆的，真的好像一隻小貓咪一樣，摸起來好舒服啊！」丹妮卡不理會露茜婭的掙扎，執意抱著她，如果露茜婭掙扎的太過用力的話，只需要把手放在她的後頸，這隻小貓咪就會老實下來了。
「好吧，好吧。」露茜婭的個子太小了，整個臉壓在丹妮卡的胸部，都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了，「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們薩滿一系和獸王派系一直有點兒不對付，這次角斗大會雙方都安插了一些人進去。角斗大會在整個獸族都很受歡迎，如果薩滿這邊派出來的人在大會中取得好成績，特別是把威魯斯那個傢伙派過來的人乾脆利落的殺掉，這絕對是件很有面子的事，無論是民眾還是貴族都會明白薩滿不是那麼好惹的。」這其實是一種展示肌肉的方式，薩滿和獸王兩個派系都在用各種方式來打壓對手的威望，這也算一場重要的戰爭，作為薩滿派系的重要力量，露茜婭親自跑過來督戰了。
原來是為了這點兒事啊！露茜婭把事情的原委說透丹妮卡才鬆開了手，薩滿和獸王兩個派系針鋒相對不算什麼秘密，如果露茜婭和自己真的很像的話，為了這點兒事不值得出手。
總算出來了，露茜婭大口喘著氣，瞪了丹妮卡一眼，回到沙發上坐下了。為了這點兒事殺不殺丹妮卡其實都可以，如果她就是個普通魔法師的話殺了也就殺了，但現在看來這個傢伙有點兒不好惹，還是算了吧！
ps：解釋下丹妮卡的想法，她一向是利益至上，為了利益她可以不擇手段，但就是為了自己高興而去殺人在她看來愚蠢至極，為了別人高興而去殺人就徹底沒救了，為了別人高興而被人殺了……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