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鐵堡(2)
「哦,這個啊。」丹妮卡感覺了下,說道,「恢復的挺好的。」三階職業者的身體恢復能力已經很好了,只要經過簡單的傷口清理和包紮後就可以自愈。更何況這個矮人大媽對傷口的處理很老練,既把傷口清理乾淨了,也沒有損傷到其他地方,完全不像丹妮卡對待傷口那麼粗放,這樣一來傷口恢復的就更快了。
那個矮人大媽輕輕壓了壓,問道:「感覺疼嗎?」
丹妮卡想了想,說道:「不是很疼。」
矮人大媽微微皺眉,不是很疼?難道是創傷還沒有癒合,神經還沒有恢復知覺?
「這樣呢?」矮人大媽加重了點兒力道,她也怕病人說不清楚,還一直看著丹妮卡的臉,觀察著她的表情,要是疼的話總得有點兒反應吧!
不過這種方法對丹妮卡沒用,她一路上瀕死體驗都經歷過好幾次了,受傷更是常有的事,初階二階的時候她還服用了好幾年痛苦藥劑,這點兒傷病的疼痛想讓她皺皺眉?根本不可能。
見丹妮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矮人大媽有點兒慌了,如果傷口開始癒合的話,酸疼發癢總歸會有感覺的,像她這樣很可能是傷口感染了,那可就糟糕了!
矮人大媽打開藥箱拿出剪子來,打算剪開紗布檢查下傷口,這時一個矮人推門進來了:「蘇珊大媽,她是個職業者。」
「職業者?」蘇珊大媽上下打量著丹妮卡,這個瘦胳膊瘦腿的樣子看著不像啊!她一直生活在這座石頭和鋼鐵的城市,根本沒出去過,看到的職業者不是戰士就是騎士,在她的印象中職業者都應該是身體健壯,粗獷豪放的武者。
「她確實是個職業者。」這時候丹妮卡也看清楚了,剛進來的那個矮人是杜魯·黑鐵。
「好吧,如果是職業者的話這點兒傷應該沒什麼問題。」職業者和普通人的身體素質、身體恢復能力相差很大,對於普通來說致命的傷放到職業者那裡可能只是個小問題。
蘇珊大媽把剪子收了起來,還嘟囔了一句:「你們這些職業者已經習慣受傷了。」蘇珊大媽說的是杜魯這樣的武者。為了磨礪身體,杜魯經常會挑戰自己的身體極限,比方說連續對戰幾天幾夜這種事,哪怕實在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對戰依然沒有結束,他會任由對方用利刃刺穿自己的身體,以受傷,乃至瀕死的方式來激發自己的生命潛能。好幾次杜魯送到她這兒來都是滿身的血,身上還有幾個穿透了的窟窿,奄奄一息馬上就要死了。對於杜魯來說這是磨礪身體的一種方式,但對於蘇珊大媽這麼一個醫師而言,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簡直是瘋子!
見杜魯站在那兒,也不說話,蘇珊大媽也明白了,她收拾了下藥箱,衝著杜魯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等蘇珊大媽離開,杜魯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著丹妮卡先問了一句:「你現在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
丹妮卡閃避著杜魯的目光,說道:「挺好的。」面對杜魯和面對柯瑞絲、阿芙蘿不一樣,丹妮卡並不需要展示自己的強勢,在這種情況下,越弱勢反而越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杜魯說道:「那就好,蘇珊大媽是宮廷的御醫,醫術很高超,從小就照顧著我……」說到一半杜魯就停下來,他其實想問問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但應該怎麼開口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見杜魯有些侷促的樣子,丹妮卡笑了笑,主動打破尷尬的氛圍,問道:「這裡是哪兒啊?」
杜魯說道:「這裡是鐵堡,矮人族的首都。」語氣中帶著一份自豪和驕傲。鐵堡位於西北山脈的一座山中——是的,不是山下,也不是山上,而是在山裡面——這裡的矮人把一座山整個給掏空了,構築了這麼一個龐大的城市,即便在一個魔法與劍的世界,這依然稱得上是偉大的壯舉。
鐵堡丹妮卡倒是聽說過,見杜魯這個樣子,她恭維了一句:「是嗎?這真是個偉大的城市!」
杜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說道:「是的,這是個宏偉雄壯的城市,特別是城市中心的大鍛爐,等你可以下床後我帶你去看看。」大鍛爐採集地熱來進行鍛造,往下可以看到滾滾的岩漿,特別的壯美。
「我很期待。」丹妮卡笑著說道。
聊了幾句,感覺氣氛沒那麼僵硬了,杜魯才小心的問道:「我們把你救回來時看到你的包裹旁邊掉落出來了一封信……」
丹妮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虧她以為這是個純情少年的,沒想到也這麼不要臉。首先,那封信絕對不是掉落的,她親自把信塞進包裹里系好,落到地上的時候應該能露出一點兒來,但絕不至於掉落出來,另外,什麼叫「把你救回來」?他也不想想自己怎麼會從樹上掉下來的,還不是中了他一槍。
心裡暗暗腹誹,但表面上丹妮卡還是表現出一副慌亂的樣子,說道:「那封信?對,那封信呢?我的包裹呢!?」
杜魯指了指,說道:「在那兒呢。」
就在床頭放著丹妮卡隨身帶的包裹,她連忙把包裹打開,舒了口氣,說道:「還好,這封信還在。」
杜魯看了眼那封信,貌似隨意的說了一句:「你是要去送信?」
丹妮卡檢查了下信封,見沒什麼破損,就把信重新放回到包裹里了,隨口應了一句:「是啊,院長讓我送一封信去精靈族。」
杜魯臉色有些僵硬,但還是努力勾起嘴角,說道:「你這麼送一趟得走多久啊?這也太慢了吧。」
丹妮卡把包裹放好,說道:「我哪兒知道啊!但院長既然這麼吩咐了,我也只能照著做,我還想著繞過西北山脈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走直線,就算爬山越嶺我作為職業者也能熬過去。」兩人現在雖然看似在聊天,丹妮卡已經察覺到杜魯在套她的話,她要做的就是把之前想好的說辭以一種隨意而可信的方式說出來。
杜魯說道:「這個近路可不好走,首先那個雪山就不好過。」
「是啊。」丹妮卡靠在床頭,說道,「走到一半我就後悔了,但後悔也沒用啊,再往回走就太費時間了。」
杜魯說道:「那也挺危險的,其實如果要從三大魔法學院到精靈族的話,最近的路線只需要穿過人族地區就可以了。」
丹妮卡說道:「我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人族現在戰亂頻發……」
「那也難為不了你一個職業者吧?」
面對杜魯的步步緊逼,丹妮卡看了杜魯一眼,淡淡的說道:「而且院長建議我從北面繞一圈,說是能增長一些見識。」
杜魯低著頭沒有再說話,丹妮卡的這句話應證了他之前的一個想法,帕西瓦爾·布萊恩真正要送的不是信,而是這個人。可能那位院長挺欣賞這個女孩兒的,就借著送信的理由讓她遊歷一番大陸,增長一下見識,最終送到精靈族那裡深造一下,畢竟嚴格來說整個魔法體系最初是由精靈族創立的,精靈族擁有最久遠和完整的魔法傳承。
「你從哪兒翻雪山翻過來的。」杜魯問出了第一個他覺得奇怪的地方:按照丹妮卡的說法,她出現的地方不對,整個原始森林相當於一個小盆地,四面環山,只有西面是靠著雪山,但他發現丹妮卡的地方是在西北角,已經靠近北面的懸崖了。
丹妮卡深吸一口氣,這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如果能把這一關應付過去她就算平安了。丹妮卡控制住心跳,說道:「還能從哪兒,雪山不就一個方向有嗎?」
杜魯盯著丹妮卡,問道:「是啊,你怎麼會出現在懸崖下面?」
丹妮卡嘆了口氣,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既然問起來了,我也就說了,本來這件事我還想著說出來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杜魯說道,「把話說清楚反而能解開很多的誤會。」
丹妮卡沒有看杜魯,依然保持著靠在床頭,雙眼無神的狀態,好像陷入到了回憶之中,她說道:「我的運氣也真不怎麼樣,好不容易翻過了雪山,結果在原始森林裡走了沒多久,突然碰到了一個矮人。」
「一個矮人?」杜魯問道,按照規定所有巡邏都是以小隊為單位進行的,要碰到也是碰到一對四五個矮人,怎麼會只有一個矮人?
丹妮卡鎮定的說道:「是的,一個矮人,至少我看到的就只有一個矮人。」深山林子裡樹木茂盛,還有很多的灌木之類的遮擋視線,可能有其他的矮人,但她沒有看到。
丹妮卡繼續說道:「那個矮人看到我後什麼也沒說,直接舉槍朝我射擊。我也被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跑?」
丹妮卡冷笑了一聲,說道:「別人要殺我了,我還不跑嗎?」
又被頂了一句,杜魯氣勢有點兒弱了,問道:「你跑掉了?」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時天已經快黑了,再加上樹枝遮擋,正午的時候森林裡的光線都不怎麼樣,更何況是天快黑了的時候,反正我是跑了,那個矮人也沒追上。」
停頓了下,丹妮卡繼續說道:「我右肩的槍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哦。」杜魯說道,「右肩的傷口是你自己處理的?」
丹妮卡心裡咯噔跳了一下,但還是鎮定的說道:「是的,在原始森林裡有一個流血的傷口太危險了。」這是一個破綻,按照丹妮卡處理傷口時表現出來的狠辣果斷,她難道就這麼跑了?這時候反殺才附和她的風格,當然,這只是個小破綻,要強行解釋也說得通。
「確實,你一個人在原始森林裡趕路本來就很危險。」杜魯問道,「然後呢?」
丹妮卡深呼一口氣,說道:「然後我就四處躲避,但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巡邏隊……」
聽到這裡杜魯暗罵了一句,那群廢物,一個受了傷的女孩兒在那片區域轉悠了好幾天,他們居然沒發現,巡邏警戒工作是怎麼做的?
「最後我就躲在懸崖的下面,想著自己右肩的傷好一點後再原路回去,反正前路是走不通了。」丹妮卡最後說道。
「好的,我了解情況了,你在這裡安心養病,等傷好了我送你出去。」杜魯說道,他內心也挺無奈的,要是沒有那封信,他就直接把這個女孩兒給扔進大鍛爐里了,但那封信牽扯到三大魔法學院和精靈王廷兩個強大的勢力,矮人族是不是惹不起不知道,但他一個矮人王儲是惹不起的。好在這個女孩兒也沒深入到遺蹟內部,要不然事情還就麻煩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杜魯回過頭來,說道:「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杜魯·黑鐵,矮人王國的王子。」已經把她弄到這裡了,稍稍打聽一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這時候再藏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丹妮卡坐在床上微微欠身,說道:「王子殿下,我是丹妮卡·風語,三大魔法學院布諾斯學院的學生。」她這個介紹是為了加強自己在杜魯心中的印象——她是三大魔法學院的人,是奉魔法學院院長的命令去精靈族送一封信的。
丹妮卡的這句話讓杜魯心裡一動,魔法學院的院長是不是已經知道遺蹟的事了?這很有可能,畢竟這個遺蹟距離魔法學院不遠,別看他又是布置巡邏又是進行警戒,但這只是防範一些普通人或者低階職業者,對於八階魔法師,而且是精通空間系的魔法大師來說,要來這裡轉一圈走了他都未必知道。
如果這樣的話……再結合丹妮卡剛才說的,是帕西瓦爾·布萊恩院長建議她走這條路線的,他是不是在向矮人族示好?杜魯滿懷心事的走了。
等杜魯走後,丹妮卡才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麼腦子一熱就想到了這麼個辦法,就為了不再爬一次雪山?但這也太危險了,還好那封信唬住了杜魯,要不然自己絕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