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西北山脈(1)
丹妮卡坐在一塊石頭上,從背包里拿出水壺往嘴裡灌了口水,陷入到了深深的後悔之中。
自己怎麼就選了這麼條路啊!丹妮卡懊惱的想道。
一個月前丹妮卡接到了三大魔法學院的院長,帕西瓦爾·布萊恩的委託,送一封信到精靈族去。
從三大魔法學院到精靈族最短的距離其實是橫穿整個人族地區,但聽說那裡最近不怎麼太平,小規模的戰亂不斷的爆發,穿過戰亂地區可是很危險的,能避免就避免吧!另外,丹妮卡這次出來是打算繼續自己在卡提克大陸的遊歷,所以她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從三大魔法學院向北,穿過西北山脈,去北部大草原看看,經過富德盆地,就到達精靈族的東部森林了,相當於從北部繞了一圈。
丹妮卡對自己的路線規劃感覺挺好的,結果剛出來一個月就受到了巨大打擊。三大魔法學院和北部大草原中間隔了一個西北山脈,如果要繞過去的話還挺麻煩的,保守估計也得三四個月,如果能夠沿直線橫穿過去的話無疑會近上很多。爬山當然要比走平路累,這個丹妮卡還是知道的,但她想著自己三階職業者的身體素質,爬幾座山也沒什麼問題吧!
事實告訴丹妮卡,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西北山脈的山和她在大陸中東部看到的那些小山丘完全不一樣。首先山體陡峭,三十度斜角的山坡到處都是,很多都已經超過四十五度了,爬這種山真的是「爬」,是需要手腳並用的;另外就是高,丹妮卡之前從來沒遇到過在山腳下氣候溫和,爬到一半的時候就要穿上自己備的棉衣,裹著厚厚的,很影響靈活的棉衣,走在極其陡峭的山坡上,腳下不是冰就是雪,一不小心就滑倒了,然後順著山坡滾下去。快速的滾動下山上的石塊都成了刀子,這相當於在刀山上滾了一圈,要不是滾到一半的時候抓住了一棵枯死的樹,丹妮卡這條命就交代在那兒了。
好不容易翻過了雪山,接下來就是原始森林了,氣候一下子變得極其濕熱,呼吸都覺得悶,而且視野很受限制,獵食的猛獸就藏在樹影之後,瘴氣毒蟲到處都是,無孔不入,站在那兒停個幾分鐘,腿上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針一樣的口器刺入皮膚,肚子吸血吸的鼓鼓脹脹的。丹妮卡親眼看到過一具被吸成人幹的屍體。不過相比於雪山,丹妮卡更喜歡這個環境,她的血液中蘊含著劇毒,這就完全免疫了在原始森林趕路最大的問題——毒蟲的騷擾,不只是吸了丹妮卡的血會死,她的血脈對所有的有毒生物都有一種威懾。沒有了毒蟲的煩惱,丹妮卡也不用在這麼濕熱的環境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完全可以穿著涼快透氣的夏裝,這就舒服多了。
丹妮卡坐在石頭上沒多久,就看到一隻金頭蜈蚣悄悄的潛了過來,瞄準著自己露在外面的腳踝。它慢慢的接近,就要攻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轉身就要跑,但已經晚了,兩道風索快速飛了過來,把它整個纏住,提在了半空中。
不錯,又有一份收穫了,丹妮卡在這片原始森林裡走了十幾天,這種在外面難得一見的毒蟲倒是抓到了不少。
丹妮卡透過層層的樹蔭看了下天,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今天就在這個地上休息一晚上吧!
丹妮卡在周圍轉了轉,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宿營地。這是片林間空地,土地還算平整,三百多米遠還有一條流動的小溪,溪水清澈,完全可以用來做飯。雖然地面很潮濕,而且也沒什麼遮蔽,但也就這樣吧,在這種原始森林裡也別想找到什麼很好的露營地。
丹妮卡放下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了帳篷,開始搭建起來。為了節省重量,她選的是個很小的帳篷,只能讓一個人躺在裡面,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顯得很侷促,但沒辦法,像菲麗絲那樣的魔法帳篷她是無論無何都買不起,甚至是買不到的。
搭好帳篷,丹妮卡用樹枝在地上挖了個小坑,撿了點比較乾的樹枝落葉,生起了篝火,又用樹枝搭了個簡陋的灶台,上面掛著一個鍋底漆黑的小鍋,裡面是大半鍋的水。
丹妮卡坐在火堆旁邊,看著跳動的火焰舔著小鍋,想起了之前在約克小鎮的日子。
在約克小鎮的時候,忙完一天的工作後她就會像現在這樣,坐在灶台前,看著小鍋裡面沸騰的水和上下起伏的肉乾,期待著自己的晚飯。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日子也挺苦的,但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藥劑學的知識也足以讓她在鎮子上過的不錯了。
如果自己一直生活在約克小鎮會怎麼樣?丹妮卡突然想到了個問題,她可能永遠只是個初階魔法師,在鎮子上過著平淡的生活,甚至擁有自己的家庭……不,不可能的,丹妮卡搖了搖頭,所謂平淡的生活只是自己的幻想罷了,就憑她血脈里深藏的那股仇恨和殺戮,她永遠沒辦法獲得平靜的生活。
水燒開了,丹妮卡拿出一些肉乾丟了進去,還加了點兒辛香料——這就是改變,當初在約克小鎮的時候,她連鹽都不太捨得吃,但現在,她可以隨意的把一小包辛香料直接倒進去。自己已經改變了,再回想以前的事幹嘛?
吃完自己的晚飯,丹妮卡把之前抓的那隻金頭蜈蚣處理了下,削了根木棍串起來,放在火上烤。其實油炸蜈蚣是最好的,但現在沒這個條件,就燒烤吧,也挺不錯的。
原始森林裡危機四伏,特別是晚上,那些獵食者都出來了,拖著飢餓的腸胃來尋找獵物。丹妮卡坐在帳篷前面,添了幾根乾柴,讓火燒的更旺一點兒,她在原始森林裡並不是完全沒有文獻,普通的野獸還好對付,但這種地方很可能會有魔獸出沒。魔獸雖然擁有可以和職業者媲美的強大戰鬥力,但智力並不怎麼樣,特別是低階的魔獸,思維方式和普通野獸差不了多少,一把旺盛的篝火足以嚇退它們了。至於中階魔獸,她自認為沒那個運氣能碰上。
簡單的布置了幾個預警小法陣,丹妮卡就回帳篷里睡覺了,明天還要趕路呢,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這片原始森林。
睡到半夜的時候,丹妮卡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感覺周圍的情況有些不對,具體哪裡不對她也說不清楚,但就是感覺有事情要發生。丹妮卡沒有起身,就這麼側躺著,把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聽著地面的震動,但什麼也沒聽到,預警法陣也沒有被觸發。
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丹妮卡心裡想道,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但怎麼也睡不著,她的性格註定她不可能在可能有危險的情況下安心入睡,哪怕這個可能性很低。
丹妮卡睜著眼睛,看著帳篷發呆,再等會兒吧,如果真的沒什麼事發生的話就去睡覺。
突然,丹妮卡坐了起來,布置在西面的法陣已經被觸發了,真的有人在靠近這裡。
這時候不能從正面出去,說不定有人專門盯著門口,丹妮卡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唯一的帳篷給劃破了,沖了出去。
「那傢伙跑了!」丹妮卡聽到了一個粗獷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刺耳的破空聲傳來。轟的一聲,她的帳篷整個什麼東西擊中了,開始燒了起來,衝擊波讓丹妮卡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摔倒。
丹妮卡用手扶了下樹幹,重新保持了平衡,砰砰幾聲,子彈打在了樹幹上,濺出來的木渣砸在了她的臉上。
這裡不能再待了,丹妮卡以折線跑了幾步,找准集會一個箭步竄到了茂密的林地里,一梭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背飛過去的。
跑了有幾分鐘,丹妮卡找了棵樹,雙手懷抱樹幹爬了上去,在叢林中遇到危險的話,爬到樹上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感覺沒什麼人追過來,丹妮卡劇烈的喘息起來,剛才跑的太急了,有點兒岔氣兒了。
平復了下氣息,丹妮卡考慮起現在的局勢來,剛才那一下很像矮人使用的手炮,要殺自己的是矮人?丹妮卡實在想不起和矮人有任何的過節,她甚至沒見過幾個矮人,怎麼就招來殺生之禍了。丹妮卡倒是知道西北山脈是矮人的活動區域,但這麼大一片地方也不是他們就全占了,就算全占了也不至於不讓人通過吧!聽過過城費的,沒聽說過山也要繳費,更何況他們這個樣子不是要收錢,而是要要命啊!
丹妮卡越想越氣,真不知道那群矮子腦袋出了什麼問題,平白無故的就要殺自己,要不是自己躲避的及時,那一個手炮能把自己給轟成渣。
丹妮卡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樹上跳了下來,她需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人要殺自己,為什麼要殺自己?
丹妮卡繞了一下,回到了自己帳篷那裡,她躲在一個灌木叢里遠遠的看著。帳篷已經被燒的只剩下了骨架,隱隱綽綽幾個粗壯矮小的傢伙站在帳篷面前,好像在討論著什麼,但聲音很低,她也聽不見。
丹妮卡感覺這一幕好像曾經經歷過,是的,自己曾經經歷過,一群莫名其妙出現的傢伙把自己的家給燒了,然後在叢林裡追捕自己……丹妮卡感覺有點兒晃神,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個令人絕望恐懼的時刻,她的雙眼化為了純粹的墨色,血脈中的仇恨開始燃燒了起來。
已經改變了,肉湯增加了辛香料做調味,自己也成為了三階職業者,有能力向那些肆意毀掉自己家的人報仇了!
丹妮卡悄悄的潛了過去,她看的更清楚了,總共有五個人,都是矮人,穿著粗糙但結實的皮甲,有的拿著火槍,有的拿著巨斧,還有背著一個炮管粗長,威力強大的手炮。
「有人闖進來了。」背著手炮的矮人粗聲粗氣的說道。
「我知道。」站在中間為首的矮人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鬍子,他現在的心情很差。半年前他被調到了這裡負責這片區域,整天在這潮濕燥熱的原始森林巡邏已經讓他積攢了一肚子的煩悶,就在幾天前他終於接到調令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沒想到在最後一班崗出現了這種事。他在這片林子裡巡邏的半年就沒遇到一個人,這種深山老林怎麼會有人跑進來?
「而且還被她跑了。」手裡拿著一桿火槍的矮人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領頭的矮人更煩躁了,當初王子殿下親口交代過自己,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闖進來,或者說不允許任何「活人」闖進來,他的任務就是把任何闖進來的活人變成死人,但現在,活人跑了,怎麼把她變成死人啊!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背著手炮的矮人見隊長只是在那裡走來走去,只好問道,「如果我們不去追的話那傢伙可能就跑遠了。」
「這種情況怎麼追啊!」領頭的矮人嚷道,晚上、叢林是最不適合追擊的兩種環境,這兩種環境重合到一起就更讓人絕望了,剛才自己也太大意了,怎麼就讓那個傢伙跑了?
「追不上也得追!」那個手持火槍的矮人還比較鎮定,說道,「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必須要盡到自己的職責。」至於盡到職責後能不能有結果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如果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讓那個闖入者跑了,那份責任他們可負擔不起。
「你說的對,我們必須要追。」領頭矮人雙眼充血,惡狠狠的說道,「不但要追,而且還必須要追上。」他的幾個隊員可能不太了解情況,只是想著盡到自己的職責,但他知道,如果真的出事了,什麼職責不職責的,他們都得死!
下定了決心,領頭的矮人就朝那個傢伙逃跑的方向走了過去,其他四個隊員跟上,那個手持手炮的矮人走在了最後,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的。突然,他感覺咽喉處一痛,用手一摸,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