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雙子城（6）
雖然對這個實驗所得到的實驗結論是否客觀真實，菲麗絲內心還是有所猶疑的，畢竟這和她之前對事實的認知有很大的偏差，但「可能」是真的就足以讓她感覺到深深的不安了，特別是從精靈族的角度來看。
如果真的像這份實驗數據呈現出來的結論，這個世界上其實有相當多的人是有職業天賦的，只不過是相關知識的匱乏導致了他們沒辦法成為職業者，那麼就可以很自然的進行推斷：如果知識不匱乏了呢？這意味著人族將會湧現出大量的職業者，這種情況下受到最大衝擊的是精靈族。
精靈族之所以可以以極少數的人口成為和光明教廷比肩的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靠的就是眾多的職業者，尤其是中高階職業者。當人族也出現這麼多職業者的話，精靈族憑什麼維持他們現在的地位？哪怕有著質量上的差距。職業者和普通人在力量方面有著巨大的鴻溝，但職業者之間這個差距就沒那麼的大了，至少可以通過人數的堆砌來彌補——殺死一個中階職業者可能需要上萬普通人精兵，那其實不是殺死，而是把他給耗死、累死，但如果這些精兵是低階職業者，哪怕只是初階職業者，有個上千人就可以擊殺一個中階職業者了，而且自身的損失未必會有多大，他們稍作補充就可以繼續殺下一個中階職業者，精靈族引以為傲的那些中高階職業者禁得起這麼消耗嗎？
看到菲麗絲這麼焦躁的樣子，丹妮卡組織了下措辭，說道：「這麼說吧，你別看這份實驗報告很簡略，這已經是這項實驗最詳細的一個匯總了，其他能拿出來的都是數量龐大的原始數據，但是，我並不能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項實驗，而且她應該能得到一個定性的實驗結論。」
「她？」菲麗絲問道。
丹妮卡遲疑了好一會兒，說道：「貝蕾，你先出去。」
「是，主人。」從丹妮卡的影子裡，一個人影浮現了出來，朝菲麗絲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抱著自己的洋娃娃飄著離開了陽台。
「你的影子裡還藏了個鬼？」菲麗絲驚訝的說道，她是真沒注意到貝蕾的存在，當然，也是出於禮貌她沒有對丹妮卡進行探查。
「這個不重要。」丹妮卡擺了擺手，說道，「我們是好朋友，而且是可以充分信任，有著緊密利益糾纏的好朋友，所以我可以告訴你，她指的是柯瑞絲。」
「柯瑞絲·加德？」回想了一下菲麗絲才想起有這麼個人，「那個救贖教派的教主？」半年前，柯瑞絲·加德作為救贖教派的代表來參加了肯斯特的那場試煉，不過菲麗絲記得她並沒有在試煉中起到什麼作用，甚至連屬於她的傭兵團都沒有建立起來，有點兒糊裡糊塗的就宣布退出試煉了，至今她也沒搞懂那個女人到底是幹嘛來的。
菲麗絲努力回憶著自己知道的關於南方沿海地區的一切信息，但最終她還是搖頭說道：「我對救贖教派，甚至對南方沿海地區的了解並不多，這樣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個實驗是在南方沿海地區完成的，而且受到了救贖教派的庇護？」要不然丹妮卡為什麼說柯瑞絲也可能知道這項實驗。
丹妮卡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菲麗絲，你知道嗎？我一直有一個覺得很有意思，很值得聊的信息，但這個信息我始終沒有找到可以分享的人，但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分享一些秘密了。」
「當然了。」菲麗絲肯定的說道。
沉默了一會兒，丹妮卡慢悠悠的說道：「救贖教派只是一個對外稱呼，這個組織的真實名稱叫做詛咒教派，這是一個術士組織。」
「術士組織？」菲麗絲站了起來，在陽台上來回的踱步，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是說這是一個信仰惡魔的組織？」
「沒錯。」
「而這個詛咒受到中間議會的邀請來參加肯斯特的試煉？」
「是啊。」
「你應該知道，光明教廷宗教裁判所的裁判長也是中間議會的成員之一。」而宗教裁判所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抓捕異端，異端的界定方式有很多種，但信仰惡魔的術士絕絕對對的屬於異端，是要被處以火邢的那種。
「所以我說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信息嘛！」丹妮卡笑著說道，對菲麗絲的驚訝反應很滿意，當初她知道柯瑞絲也來參加試煉的時候也是這麼的驚訝。
菲麗絲閉上眼睛，開始對這個信息進行推演，但很快她就受不了了，說道：「這是鬧什麼嘛！完全沒有一點兒思路，爺爺他們到底在搞什麼？」
丹妮卡說道：「中間議會到底怎麼想的我們不知道，但至少從現在已知的事實可以做出一個推斷：中間議會認為詛咒教派是一個對世界格局很重要的勢力，雖然現在就憑你帶過來的那兩百個中階職業者就能把詛咒教派上上下下殺個精光。不過你至少可以放心，這份實驗報告不會被光明教廷看到。」
菲麗絲有些煩躁的說道：「不管實驗報告能不能被看到，這個事實就足夠糟糕了。」當然，主要是對精靈族來說太糟糕了。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你看看第三頁，還有第七頁上的曲線圖，在對比一下第四頁的解剖結果，第十一頁的實戰數據，那些所謂有職業天賦的普通人所擁有的天賦並不是很好，即便是用到了很多極端的手段，他們的實力大部分也只能達到初階職業者的水平，這和我們之前普遍認為的又有些不同。」普遍認為從初階晉升到二階，甚至是三階，是可以靠努力來做到的，這個階段天分並不是那麼的重要，但這份資料顯示，那些被「埋沒」的普通人的絕大部分甚至只能達到初階，哪怕提供再多的資源也沒辦法讓他提升到二階。
菲麗絲重新坐了下來，這次她認認真真的把這份實驗報告完整的看了一遍，長長的舒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這算是不幸中的些微幸運嗎？這個世界總算沒有徹底拋棄精靈族。」
「別這麼說嘛！」丹妮卡笑著說道，「人族出現這種情況，精靈族也可能是這樣，說不定所有精靈都擁有職業者天賦呢！」
菲麗絲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所有的精靈族都能成長為中階職業者也沒用，精靈族最主要的還不是人口少，而是人口增長少。八千年前魔法帝國崩潰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混亂，相比而言精靈族受到的衝擊已經比較小了，但近萬年過去了，精靈族人口增加了多少？人族增加了多少？耗不起啊，真的是耗不起！」
菲麗絲苦笑一聲，說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覺得人族很奢侈，對人口很奢侈，一場自然災害可能會影響數十萬的人，但沒人去賑濟災民。當然，還是我們之前說的，普通人和職業者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了，所以那些掌權的貴族不用擔心他們造反，任由他們受災而死，但這也太……我想說的是，那也是人口啊！那是一個種族的根本，你們人族，包括獸族，甚至是矮人族可以這麼的奢侈，而精靈族就沒有這個資本。」菲麗絲搖了搖頭，頹然的靠在椅子上。
感覺菲麗絲已經徹底陷入到了對精靈族的擔憂之中，丹妮卡連忙換了個話題說道：「還是說回這份實驗報告吧，我想你應該也能想到這份報告揭露出來的真相有那麼的可怕。」
菲麗絲調整了下心情，說道：「你說的對，這份實驗報告揭示出來的現實很可怕，這將給整個世界的格局帶來巨大的變化。」
「但是有一點很重要。」丹妮卡掂量了一下那份實驗報告，說道，「你覺得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或者是意識到嗎？我是指那些完全知道有這個實驗的人。」
「你是說中間議會？」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這麼理解。」
「這個……」菲麗絲有點兒猶豫了，「這個還真不好說，你可能沒辦法想像，中間議會的能量有多強大。」
「但是中間議會的所謂能量強大是通過大陸各個勢力來表現出來的。」丹妮卡說道，「如果這件事精靈王庭不知道，那麼艾蘭特·紫靈長老就不會知道，如果這件事光明教廷不知道，教廷宗教裁判所的那位裁判長也不可能知道……但問題是，你覺得精靈王庭和光明教廷知道這件事嗎？他們有意識到嗎？」
「精靈王庭應該不知道，至於說光明教廷……」菲麗絲想了想，說道，「我認為光明教廷很可能也不知道。」
菲麗絲喝了口已經有點兒涼了的茶，說道：「通過這份實驗報告可以看到，這個現象並不明顯，如果沒有如此長時間，如此大量而且又如此精細的實驗，一般人很難通過日常的觀察得到這個結論，而且這個結論是極其違背常識的。這麼說吧，如果不是你，而是隨便一個什麼人把這個信息告訴了我，我是不會相信的，哪怕他拿出了這種實驗報告我也很難去信。」
「那麼你會把這個信息告訴精靈王庭嗎？」
「當然了，這個信息太重要了。」菲麗絲歉意的說道，「丹妮卡，我真的很抱歉，我會在其他地方補償你的，而且絕對不會說是從你這兒得到的這個信息……」
「菲麗絲，作為好朋友，我不建議你這麼做。」丹妮卡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特別的神采。
「我知道這份報告凝聚了你很多的心血，但這個信息對精靈族太重要了，關係到整個種族的生死存亡……」
「正因為太重要了，這將是你的一個重要的政治資本。」
菲麗絲愕然的看著丹妮卡，在自己這位好朋友的眼中，菲麗絲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野心，這種野心甚至讓她感覺到恐懼。
丹妮卡端起茶杯，問道：「菲麗絲，你說如果這個信息是真的，你們精靈族能有什麼應對辦法？想辦法增長人口？」
「要是能增長精靈族的歷代女王早就做了，早在精靈大帝國時期精靈族的人口就成了一個很大的憂患，但沒辦法解決，解決不了的。」菲麗絲有些痛苦的說道，「我們沒什麼辦法，這確實是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但我現在想不出精靈族有什麼好的辦法。」
菲麗絲看著東方自己的家鄉，說道：「丹妮卡，你敢想像嗎？別看精靈王庭在國際政治上那麼的強硬，但精靈族打不起仗，這在王庭內部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整個精靈王庭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戰者，所有人都很清楚，任何戰爭對於精靈族來說都是不利的，不管是戰勝還是戰敗。只能說精靈王庭如此眾多的高階職業者給了這個世界一個錯覺，認為精靈族是如此的威名赫赫，但其實……其實只不過是個紙老虎，一捅就破。」菲麗絲說的其實有點兒誇張了，想要「捅破這層紙」還真沒那麼的容易，就憑藉那麼多的高階職業者，只靠高階法術的轟炸整個世界沒幾個勢力能夠承受的起，當然，如果對方真的不計成本的拼命，精靈族的戰爭潛力確實比較薄弱。
「但是現在你已經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丹妮卡用一種特別的語調說道。
「你是說……」菲麗絲猜測的說道，「你？」
「準確的說是雙子王國」丹妮卡說道，「精靈族的人口少，人口增長少，這是這個種族固然的缺陷，精靈族沒辦法依靠自身去解決，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其他種族來取長補短進行合作，而最好的選擇就是人族。」
丹妮卡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份實驗報告，說道：「這個事實不可能永遠瞞下去的，遲早一天精靈王庭會發現整個精靈族將面臨滅頂之災，而那時候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在你手裡，因為你擁有一個人族王國作為盟友，而且是極其親密牢固的盟友，那時候如果精靈王庭想要安穩度過那場危機，唯一的選擇就是支持你，菲麗絲·月嵐成為精靈王庭的最高統治者。而如果這時候你就把這個信息告訴精靈王庭，至少你爺爺會知道，精靈女王會知道，而精靈女王的女兒，凱蘭西·月嵐也會知道，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