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艾雪（3）
「陛下，現在怎麼辦啊？」凱薩琳的語氣中帶有一絲的慌亂。一般情況下，他們這些中高階的職業者總能跑掉，但現在不是一般情況啊！百萬的亡靈大軍能把他們所有人都留在這兒。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合適的調度，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會隨著人數的增多而發生質變的，哪怕這支部隊全部是由普通人組成的。別忘了，當年連中階職業者都沒幾個的四族聯軍就是靠人命把殘暴而強大的龍族給耗死的。
丹妮卡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分散逃命吧！」
凱薩琳看著丹妮卡，過了幾秒，才用力跺了下腳，現在也只有這種方法了。
丹妮卡站在原地，看著不斷逼近的天災亡靈大軍，看著正在慌亂布置安排的凱薩琳。所謂的分散逃命當然不是簡單的做鳥獸散，單獨一人的話逃出去也很困難，最好是五六人一起，這樣就算出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另外就是逃跑的方向了，實力稍微強大一點兒的被凱薩琳安排往西北方向跑，那裡的天災亡靈看起來就不少，實力差一點兒的，往東南方向跑，據凱薩琳的推斷，那裡的包圍應該比較薄弱。
十幾分鐘後，凱薩琳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五百個職業者分散逃命，只有凱薩琳、桑迪斯，以及幾個晉升為高階的高層軍官還留在這兒。
凱薩琳走了過來，說道:「陛下，我們護送您先離開這裡吧!」
這時候丹妮卡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了，她溫和的笑了笑，說道:「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們，你們是雙子王國軍隊的核心，要是折損在這裡就太可惜了。」
「可是……」凱薩琳說道，「這麼做不符合雙子王國的軍規，雙子王國的軍人是為了保衛女王陛下而存在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情急之下凱薩琳想出了這麼個說法。
丹妮卡搖了搖頭，說道:「不，雙子王國的軍隊是為了踐行女王的意志而存在的，好了，別想靠語言來說服我，你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凱薩琳，帶著他們跑吧，你不會真的認為這些亡靈能把一個八階的風系魔法師給困死吧?」
凱薩琳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牙說道:「是，陛下!」行了個軍禮，凱薩琳對剩下的人說道:「我們朝正南方向跑!」
走了幾步，凱薩琳發現艾雪沒跟上，問道:「艾雪，你怎麼回事?」這可是逃命的關鍵時刻，凱薩琳的語氣已經有些嚴厲了。
艾雪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凱薩琳，你們走吧，我一個沒有一點兒戰鬥力的中階職業者，會拖累你們的，我就在這兒陪著主人吧，能死在主人面前，也算是盡到我的本分了。」
凱薩琳看了看艾雪，又看了看丹妮卡，嘴裡蹦出幾個字:「我們走!」說著，上馬揚鞭，飛馳而去了。
凱薩琳不知道艾雪到底是怎麼想的，是真的覺得會拖累到他們，還是覺得能在丹妮卡旁邊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護?這些凱薩琳都不知道，但她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就讓艾雪走她選擇的那條路吧。
眼看著凱薩琳已經跑遠了，丹妮卡站了起來，對艾雪說道:「好了，我們也走吧。」
「是，主人。」艾雪恭敬的說道。
丹妮卡騎上繆可，但並沒有奔馳疾飛，只是慢慢悠悠的朝不遠處的一個小村子走去。
就在剛才那個被毀掉的空間節點的旁邊，就有一個已經荒廢了的小村子。
這個村子也不大，只有十幾戶的人家，從厚實的夯土牆和結實的屋頂來看，在遭受天災之前這還是個頗為富足的村子。不過現在，一切都毀了，房屋破損，魔草叢生，一片落敗和荒涼。
丹妮卡並沒有著急逃命，她慢慢悠悠，閒庭信步一般，先觀察了下這個村子，最後在村子盡頭下了馬。在路邊有一棵枯死的樹，下面還有石桌石凳，想來應該是村民們休息的地方。
丹妮卡左右看了看，說道:「好了，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
艾雪也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她拿出一塊濕手帕，把石桌和石凳上的灰塵擦去，等丹妮卡坐下後，又問道:「主人要喝茶嗎?」
丹妮卡有些驚訝，笑著說道:「你還帶著茶具?」
艾雪笑了笑，說道:「帶著呢，這是作為侍女的本分。」
丹妮卡點頭說道:「那好吧，給我泡杯茶，就艾冰茶吧。」
艾雪身子微微一僵，但還是說道:「是，主人。」
艾冰茶，既不是德魯伊教派精心培育的，也不是出自神秘的東部森林，這是一種原產自中部地區的茶，也是中部地區唯一一種比較名貴的茶。
艾冰茶是一種很小眾的茶，據說它是在戰亂中死去人都屍骨所化，葉子上有一種詭異的血色紋路，製成的茶葉泡起來也帶有一絲淡紅。
據說當年受災的民眾實在活不下去後，就會找一把艾冰草，咀嚼著苦澀的葉子，在美麗的夢幻之中陷入死亡的深淵。是的，完全成熟的艾冰草的葉子不單擁有強大的致幻作用，而且還有劇烈的毒性。
但艾冰草的嫩葉就沒有這種缺陷了，沒有致幻作用，沒有毒性，而且炒製成茶葉後還有一種特別詭異的味道，初喝的時候可能不適應，但一旦習慣了，這絕對是世上難得的美味。
艾冰茶的炒制工藝並不複雜，但採摘卻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艾冰草的嫩葉沒有毒性，但多「嫩」的葉子算作是「嫩葉」，就沒人說的清楚了，這是會隨著氣候，土壤條件而不斷變化的，只能靠採茶人自己把控。但如果只是剛剛出芽就採摘下來，又會丟掉艾冰茶特有的那種味道。總之，艾冰茶的採摘很麻煩，再怎麼細心，都會不小心混進幾片已經合成毒性的葉子。於是喝艾冰茶成了一件享受但又極其危險的事情，甚至被一些地方當做毒茶，來賜死一些犯錯的貴族。整個卡提克大陸，估計只有丹妮卡這個對生物毒素完全免疫的人會經常喝這種茶。
艾雪從自己的空間戒指里拿出了一整套茶具，除了茶壺，茶杯之類的泡茶工具外，還有一個小銅壺和一瓮泉水。
艾雪用石頭壘成了一個小灶，撿了一點兒枯枝，點燃後把銅壺坐上，揭開封泥，把這瓮甘霖泉的泉水倒了進去，小心的調整著火勢，認真而專注的燒著水。
丹妮卡在旁邊坐在著，看著荒涼的村子，被邪能污染的土地，以及不斷逼近的天災亡靈。
半個小時後，艾雪端著一杯已經泡好的艾冰茶，放在了石桌上，說道：「主人，茶已經泡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轟鳴聲在遠處響起，隨即一陣強烈的魔法波動傳來。那是一個中階職業者的自爆。
艾雪的手下意識的抖了一下，淡紅色的茶湯泛起了一陣漣漪。
丹妮卡端起那杯艾冰茶，說道：「艾雪，你在求死。」
艾雪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一陣巨大的恐懼襲來，好像有一個鬼爪攥住了自己的心臟。但很快，艾雪又感到了一種踏實，是的，主人早已洞察到了她的謊言和欺騙，明確這一點後反而讓艾雪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艾雪侍立在旁邊，說道：「是的，主人，我在求死。」
丹妮卡問道：「為什麼，活著難道不好嗎？」
艾雪茫然的說道：「是啊，活著很好，但活著實在太累了，主人，我想休息一下了。」
「是因為你弟弟？」
艾雪猛地抬頭，驚恐的看著丹妮卡，難道她連這個也知道？
看到艾雪驚訝的表情，丹妮卡笑了笑，說道：「艾雪，雖然你跟著我有二十幾年了，但你依然沒有明白，我對這個世界的掌控力有多麼的強大。」
艾雪重新低下了頭，說道：「是的，主人，您總是能掌控一切。」
丹妮卡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但我還是沒辦法完全掌控人心，沒辦法掌控你的心，也沒辦法掌控凱薩琳的心。」
凱薩琳的心？難道……艾雪心中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正好在這時，遠處又出現了一個比剛才劇烈上百倍的爆炸——那是一個高階職業者的自爆。
……
海特抱著自己的孩子，站在一個小山包上，俯瞰著不遠處的戰場。在那裡，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正揮舞著烈焰長劍，將一個死亡騎士劈成了兩半，在她旁邊，還有一個已經化形的七尾白狐，正瘋狂的撕咬著天災士兵。
這時，一個高大壯碩的漢子跑了過來，焦躁的說道：「海特姐，我們已經損失了三百個中階職業者，十個高階術士，那可是通靈學院的根基啊！」沒有這些強大的職業者，通靈學院憑什麼在詛咒教派中保持相對獨立的位置？沒有通靈學院，他們會被教主柯瑞絲給弄死的。
海特轉過頭來，語氣平淡但威嚴的說道：「巴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這些人都必須死在這兒。」眼看巴魯梗著脖子還想反駁，海特又補充了一句：「這是黑暗女士的命令。」
這句話讓巴魯徹底泄氣了，想起那個女人，他就覺得全身發冷。對於這位通靈學院的院長，巴魯心裡並沒有多少愛戴，但恐懼讓他不得不保持對那個女人的忠誠。即便她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回到詛咒教派，即便教主柯瑞絲對她早有不滿，但她依然在教派內部保持有強大的勢力和影響力，她依然是這個教派的二號人物——黑暗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