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海棠孤墳
「沫王爺。」楊新葉依然端坐著，但神念卻直接掃進了妖沫的識海：「若靈兒告訴你，我本是六品煉丹師，王爺可敢與我君子一約？」
妖沫的身形只稍稍一滯，便抬步就走，然而他的腳步，卻沒有楊新葉的神念快。
「三日後此時此地，靈兒會再次出現。」楊新葉的神念快速掃進妖沫的識海，便自顧自地端起茶來，淺抿一口。
雖然她到現在都沒有喝出來這茶的清香之處，但是她的眼底還是溢上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
玉東一直站在茶棚的入口處，除了妖沫出來時，對著妖沫微行一禮外，始終一言不發，連向楊新葉的方向看一眼的動作都不曾有過。
直到妖沫的氣息完全消失，玉東才走過來，站在楊新葉身側，道：「二小姐？」
「這茶沒什麼味道，換一家。」楊新葉放下茶盞，站起身就出了茶棚。
玉東自是知道，楊新葉離開並不是茶的問題，是以，也連忙跟了上去。
遠處的一間客棧里，某處窗欞正對著這間茶館，直到楊新葉的身影消失，那窗子才被人從裡面推開。
正是天明。
實際上，剛才茶館裡的動靜，已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只不過為了不讓楊新葉發現他，這才沒有探出神念，是以，他也只是看到楊新葉在那裡，而沒有聽到她都說了些什麼。
倏地，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關綺玉走了進來。
「殿下。」關綺玉禮儀周全地對著天明微一福身，雖然微微伸直了腰，卻還是噙著一絲禮節。
「可問清楚了？」天明依然看著那間茶館，看著茶館的老闆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關綺玉連忙低聲道：「那茶攤老闆是個笨妖，況且有那個護衛守在那裡，他也不敢偷聽，是以……」
「滾！」天明聲音不大，卻將關綺玉嚇得連忙躬身退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門。
「是什麼吸引你來到這裡？還與妖凰作對。」天明心緒翻飛，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楊新葉來到浴火城是為了什麼。
若說楊新葉離開人界，再遊走各界是為了歷練的話，那麼她從鬼界再到妖界，就從沒消停過，還總是將自己置於九死一生的境地，這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想要擁有自己的勢力？
天明似是有些想明白了，而後，他的眉稍上揚，眼裡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回身時，窗欞也跟著關了起來。
「小姐請。」天明的房間，隔壁的隔壁，店夥計那種諂媚的笑聲傳了來。
天明剛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突然聽到『小姐』兩個字，竟然條件反射地警覺起來。
雖然他很想看看這位『小姐』是不是楊新葉，但他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並內斂了氣息，儘量不讓對方發現。
「公子的房間在這邊，請。」夥計的聲音再次傳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遠，而後便是房門開合的聲音。
半晌後，悄無聲息。
「殿下。」片刻後，關綺玉的神念自門外傳來。
「說。」天明明顯地有些不耐煩，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剛才住進來的兩人就是楊新葉主僕。
關綺玉：「小姐和她的屬下住進了這家客棧，我們要不要換一家？」
天明其實是有些惱火的，想他堂堂的神界太子，有一天竟然會如此躲避著一個自己天天想念的人。
還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儘管他的內心真的很想露面去見一見楊新葉，但是當她一臉怒容、滿眼失望的樣子再次出現在他腦海時，他的拳心又微微地攥了起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此想著，天明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去辦。」
「是。」關綺玉的神念小心地傳來，她的氣息便飛快地消失在這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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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很快過去。
按照約定的時間，也已經到了晌午時分，而那家小茶攤，除了來來往往的客人，便是茶攤老闆忙碌的身影。
妖沫沒有出現。
楊新葉和玉東更沒有出現。
倒是不遠處的天明，快要天黑時才撐開了窗台，然而，楊新葉和妖沫卻是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天明的心中，出現一絲對自己直覺的質疑：難道楊新葉與妖沫，真的只是偶遇？
直到掌燈時分，茶攤也早已關門，楊新葉的身影才悄無聲息地掠出客棧的窗台，在他身後，跟著玉東。
浴火城外的林蔭道上，楊新葉負手而行，不緊不慢，步伐輕盈。
直到行至之前看到妖沫的那處拐角，楊新葉才止住步子，因為拐角的另一側，是一處綠水茵茵的池塘。
池塘邊，有一座孤墳，碑牌上沒有字，只刻有一朵盛開到極致的海棠，斜斜細細的枝條，從碑牌的一端一直雕至底端，直至深埋進泥土。
孤墳邊栽了一棵古海棠，雖然眼下不是海棠盛開的季節，但是那棵海棠樹卻長得形如傘蓋、枝繁葉茂。
「二小姐。」玉東剛想開口，楊新葉便抬手制止了他將要說出的話。
「這裡睡著的，應該就是那位可憐的人類女子了。」楊新葉緩步行至孤墳邊，並意念一動，無數的藤蔓在她的腳下蔓延出去，一直伸向這周圍的密林。
卻跟長了眼睛似的繞過玉東的腳尖。
「……」玉東嚇了一跳，都說修煉者擇一心法而專攻，但是自己的主子這是什麼情況？
雷靈心法爐火純青不說，這木靈心法也使得出神入化，雙繫心法啊？
他這邊還在震驚不已，楊新葉以意念鋪陳出去的無數藤蔓已經收了回來，還帶回了許多開得正好的山花。
雖然有許多藤蔓都是空手回來，但是這些採回來的山花收在楊新葉的手裡，也足夠束成很大一捧了。
楊新葉將花以髮帶束好，放在這座無字碑前，再細細看了看這枝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而後便站了起來。
「沫王爺，既然來了，可否現身一見？」楊新葉的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的野外，也起到了空靈獨秀的作用。
玉東自然也是早就發現了妖沫的到來，只是楊新葉不讓說，他也就樂得做個悶葫蘆。
眼下楊新葉親自開口，他才識趣地退至幾丈開外。
果然，在來時的林蔭小道上，妖沫的身影自拐彎處走了出來，並徑直向楊新葉這邊走來。
「姑娘果然是世外高人，看來我這個落魄王爺的底細，已經被姑娘摸得清清楚楚了。」妖沫走過來，隨手祭出三個果盤和香燭，再點上一柱香，最後才開始燒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