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無助
微微側過身，身體倦縮時，全身的骨頭跟散了架似的，巨痛傳來，讓她腦子嗡嗡地響。
接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迸出一口濃黑的血。
她想起了狐狸，那隻為她而戰的狐狸。
她抓緊地上的枯草，任憑眼淚滴在枯黃的草葉上。
良久，她一咬牙，緩緩坐了起來，周身開始泛紅，歸元決遊走全身。
當她再次睜眼時，身體已經不痛了，或許痛的是心。
她細細打量著周圍，似是有點眼熟。
斷劍崖。
楊新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泛起淡淡的笑意。
狐狸的一道白光，竟將自己送了回來。
她站起身，循著水聲找過去。
片刻，楊新葉來到深潭邊，望著那嘩嘩而下的飛瀑，低低一笑，眼裡藍光滑過。
然而，她卻沒有找到那個曾經藏身的山洞，那藤蔓後面，全是巨石。
楊新葉以為自己找錯地方了，再次打量周圍。
沒錯，就是這裡。
狐狸就是自這裡跟著自己回東臨城的。
楊新葉又飛快地以破妄細細掃了一遍瀑布後面，依然沒有看到那山洞。
難道是那狐狸撤走了山洞後的法門禁制？
最後，楊新葉相信了眼前的一切，呆愣地站在那裡，很久，很久……
她從沒想過要取任何人的命，亦從未想過有人會因為自己而送命。
狐狸，應該不會死的吧？
他說，只是離開得久一點。
他說，等他回來。
等他回來！
楊新葉抬頭看向遠方，這午後的夕陽，攏上了她眼底那些許笑意。
隨手敷了張面具，立時就變成個少年的面孔，粗獷得毫不起眼。
再取出件男裝穿上，轉身，向深潭邊的叢林走去。
幾日後，東臨城。
楊新葉就在這東臨城，置下間小房子，簡單的住下了。
她不想回楊家。
不想面對曾經的那些人，若不是他們所逼，自己怎麼會去那妖魔橫行的赤焰山脈。
從來只知那裡有魔獸，卻從沒有人告訴她，那裡有妖有魔。
最後，讓總是救她的狐狸不知生死。
她給小房子下了法陣禁制後，就將自己關進了寒梅空間。
她寧願天天在靈湖邊修煉內力，寧願沒事淬鍊丹藥，寧願每天無聊的踏遍空間的山山水水。
也不願出去城裡看一看。
外面的紛紛擾擾，似是與她毫無關係，她只想守住這一方小天地。
只有這裡，才寧靜美好，與世無爭。
這天，她又不知年月地坐在東華樹下，神嵐很懂事地給她砌了個小石墩，她沒事就在這裡坐著。
偶爾修煉，偶爾發呆。
「丫頭，你再不出去，恐怕狐狸真熬不過這關了。」東華神樹倏地給她掃來神念。
正發著呆的楊新葉猛地坐直了身子，轉身看著東華樹。
「你已經在這裡待得夠久了，出去看看吧，或許有人會來找你。」東華樹的神念再次掃來。
「你是說，他要回來了麼？」楊新葉忙以神念掃了過去。
東華樹：「也差不多，你先出去吧。」
楊新葉一向都很相信東華神樹的話，他雖不常開口，但卻很可靠。
出得空間的楊新葉，將小房子裡里外外以神識掃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又再細細掃過房子外面。
各種聲音傳來，卻都是凡俗之人，她不由得泄了氣。
只好站在窗邊，望著遠處的夕陽西下，又到月上樹梢。
她發現，在這裡發呆，跟在東華樹下發呆，並無區別。
倏地，她下在院門的法陣動了一下。
楊新葉向下看去，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來人一身玄色錦衣，面容俊朗，看不出年歲，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院中。
那人一抬頭，目光就直直地看過來。
楊新葉心頭一驚，此人並不是人界之人，小小法陣，也攔不住他。
就在她驚訝之際，那人消失了，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你終於出現了。」
楊新葉回過頭，看著來人那攝人心魄的眼眸，道：「你是誰？」
玄烈微一抬眼睫，看著她道：「你想見狐狸麼？」
楊新葉倏地一下，攥緊了手心：「他在哪裡？」
玄烈低沉地一笑：「鬼界。」
楊新葉只覺腦袋嗡嗡直響，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心像是被人緊緊攥住，連呼吸都困難。
他還是死了嗎？只有死了，才會去鬼界的吧？
看著她輕輕發抖的樣子，玄烈眼裡滑過狡黠：「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楊新葉望著玄烈那深遂的瞳孔，似是要將他看穿一般，卻是久久沒有說出一個字。
玄烈微微一笑，走過來，抓住她的手臂，轉身幻出水鏡，帶著她走了進去。
片刻，楊新葉眼前景物變換。
印入眼帘的，是昏暗朦朧的山脈，就像是日落西山的傍晚。
在那連綿起伏的山脈之間，竟有桃林給這黑暗渲染了顏色。
楊新葉只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刮過，看著腳底下那不斷退後的山巒。
良久，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出現在她眼前。
城池中有高高低低的亭台樓閣，還有巨大恢宏的宮殿。
楊新葉就被玄烈帶著，往那黑色的宮殿落去。
直到在一座殿門前站定，楊新葉才看清，那門前：站著好幾個男鬼、女鬼。
皆臉無血色，一言不發，低眉順眼。
楊新葉似是有點嚇到了，剛想抓緊玄烈的衣袖，卻只見那侍女模樣的女鬼，對著她一福身，轉身推開了那黑色的宮殿大門。
正躊躇不安的楊新葉，身形一個踉蹌，就被玄烈帶著往殿內行去。
楊新葉這才看清，雖然外面是無盡的黑色，殿內卻是華燈上、珠簾垂。
楊新葉被直接帶到裡間，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
那勝雪的白衣，枕邊的銀髮，俊朗的側臉，只是依然雙眼緊閉。
楊新葉一下就甩開了玄烈的手，踉蹌著跑向床榻，卻頓住了伸出去的手。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忙回過頭：「他怎樣了？我該做什麼？」
玄烈走了過來：「你想做什麼？」
楊新葉被問得一愣，又轉過身去，看著蒼奈緊閉的眼，微鎖的眉，下意識地，就伸過手去，輕撫上他的眉頭。
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到來，順著她的指尖，蹙起的眉緩緩舒展。
良久，楊新葉才收斂了心神，他還活著，那微暖的臉龐，讓她驚喜萬分。
她忙催動歸元決，氤氳的紅光，籠罩著榻上的人，經久不散。
漸漸的，楊新葉雙眉深鎖，她發現，無論她怎麼運轉靈力，將歸元決運行到極致，都探不進狐狸的經脈。
歸元決在狐狸體內，就如石沉大海般地，無半點功效。
她收了手，望著床榻上如熟睡的狐狸，緊緊咬著唇瓣。
楊新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路走來，她從沒有感到如此無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