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食人間煙火
倏地，一把短刀伸到她面前。
楊新葉一驚，忙看向拿著短刀的玄烈。
玄烈微一勾唇：「要救他，只有一個辦法。」
楊新葉僵著身體，道：「什麼辦法？」
玄烈眼神微暗：「用你的心頭血餵他。」
楊新葉一垂眼睫，拿過短刀，毫不猶豫地扎進了自己的心口，不偏不倚地直扎進那生來的半顆心。
溫熱的血液自刀口上流出，形成血線。
她半跪上床榻，捏開蒼奈的嘴，將血線直接流進他的喉嚨。
玄烈看得呆了呆，估計已經餵進了滿滿一碗，才道：「可以了，若是明天沒醒，你再餵。」
楊新葉卻沒有停下，只淡淡地道：「拿碗過來。」
玄烈忙去桌上拿了只白瓷碗，遞給她。
楊新葉又接了滿滿一碗血，這才緩緩將短刀拔出。
她微微晃了下身形，在床沿坐下，歸元決運轉至心口，緩緩修復著那深深的刀傷。
她發現，心口的傷要比其他的皮外傷難癒合。
直到胸口上出現一個半寸長的傷疤，怎麼也復不了原時，她才收斂了紅光。
玄烈這才道：「沒想到，你可以為他做到這般，你要去歇息一下麼？他醒了，我可以差人來叫你。」
楊新葉睨他一眼：「不用了，你這裡都是鬼，我就在這裡吧。」
玄烈「嗤」地一下，笑出聲：「你倒直接。」
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楊新葉就那樣，久久地坐在床邊，發著呆，等著狐狸醒來。
最後，她搬了個小凳子，靠在床沿，睡著了。
自萬軍谷回來，她從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次，似是知道狐狸就在身邊，竟然連玄烈進來又離開，她都沒有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卻發現房裡依然點著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微動了下身子，竟然全身都睡僵著了。
遲緩了下，楊新葉這才看到旁邊茶几上放著的那碗心頭血，忙站了起來，看著蒼奈那微微蒼白的臉色。
端過那碗心頭血，捏開蒼奈的嘴，緩緩餵他喝下去。
楊新葉正給狐狸擦試嘴角的血跡時，玄烈走了進來：「你醒了。」
說著話，玄烈也走近了床沿，看了眼蒼奈，才道：「他死不了了，你還是先顧顧自己吧，吃點東西去。」
楊新葉回頭看玄烈時，這才看到他身後那女鬼侍，手裡端著小托盤，托盤上放著碗素麵。
「鬼也能做飯？」楊新葉睨了眼玄烈。
玄烈聞言，「嗤」地一下笑出聲：「為了你，我專門派人去鬼市抓了個人類來王宮，給你做飯，快去吃吧，不養你，也要養血。」
楊新葉：「……」
看著鬼侍女把面放在她面前，拿起筷子的楊新葉，不禁嘲笑似地笑了笑。
這人間的味道，自己在人間好久未嘗，如今到了鬼界，卻嘗到了。
然而，吃了幾口，她就放下了筷子。
都說許久不進食，胃會縮小，或許是真的。
自萬軍谷回來，她就把自己關在空間那一方小天地，不食人間煙火，只以丹藥靈果繼命。
看著那幾乎未動的面，玄烈嘴角微抽：「味道不好？吩咐下去，重做。」
楊新葉頭也未抬：「不用了，看著它，我沒胃口。」
說罷，看向那腥紅的血碗。
玄烈這才瞭然：「那你要出去走走麼？」
楊新葉：「現在不是晚上麼？你這全是鬼，不習慣。」
玄烈嘴角微抽：「已經是白天了，只是鬼界沒有陽光，分不清日夜罷了。」
楊新葉：「……」
然而，她還是沒有心情出去。
玄烈也不勉強她，待了片刻就走了。
楊新葉就在鬼王宮不知日月更替地等著。
以短刀在心口扎了四回，每回直接餵狐狸一碗，再接一碗放著。
許是因為心頭血取得太多，她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偶爾眼前有些重影。
為了不讓自己晃動得太厲害，她儘量不走動。
是以，當蒼奈睜開眼時，才看到趴在床邊茶几上睡著的人兒。
那蒼白又消瘦的小臉，和那更加消瘦的身形，讓他輕輕地坐了起來，這才一眼就瞥見那滿滿的一碗心頭血。
霎時，他就握緊了手心，眼底暗紅瞳線輕閃，有冷光滑過。
他的目光移向她心口被扎破的衣衫，和那半寸長的刀疤，再感受著自己體內流轉的離火精血，久久沒有動彈。
這個傻女人，從前世，傻到現世，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良久，蒼奈站起身，無聲地走到她身旁，伸手抱起她。
這才發現，她不是睡著了，是暈倒了。
將她輕輕放在榻上，轉身就看到進來的玄烈，蒼奈一臉火氣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就向外拉。
玄烈也任由他拉著，踉蹌著出得殿門，剛想開口說話。
蒼奈一拳就砸在他的臉上。
摸了下那不痛不癢的臉，玄烈一抬手：「別打了，你知不知道，不這樣，你就要死了？」
蒼奈惱火地放下舉起的拳頭：「那你知不知道，若我還沒醒來，她就要死了？」
玄烈：「她暈倒，不光是因為取血太多，還因為她不眠不休不吃東西。」
蒼奈滯了滯：「還不快去給她找點人間的食物來。」
玄烈無奈地：「好，我這就去，不過你還是快點將她帶回去吧，人間美食多，好養活。」
說罷，就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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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地楊新葉突地一個激靈，睜開眼。
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就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那神工妙毛描出般的俊美五官，好看的桃花眼瀲灩著光華，那翹起的毛絨絨的雙耳讓她好想摸一摸。
但她卻只是笑了笑：「你好了？」
「嗯。」蒼奈笑著輕應了一聲，將她扶起來靠在床頭，轉身自茶几上端起那溫著的湯水：「坐起來吃點東西。」
看著他那溫柔的模樣，楊新葉眼底氤氳了笑意：「你真的全好了？」
蒼奈將湯碗端到她眼前，道：「你的心頭血，是神丹妙藥，我豈有不好的道理？」
楊新葉看他一眼，接過湯，一口氣喝完，才道：「你若瞞我，日後……」
蒼奈睨她一眼，接過碗放下，轉身道：「日後怎樣？」
楊新葉沒有說話，只是垂著眼帘，輕咬著唇，眼裡卻有晶瑩的水珠滴落。
蒼奈抬手，撫過她泛紅的眼睫：「我答應你，日後有事，我都先告訴你。」
楊新葉抬起下巴：「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
蒼奈寵溺地一笑：「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