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老狐狸精
楊新葉飛快地掃了雪兒一眼，微微吸了口氣，才閃身走進去，但剛一跨進內殿，一股壓抑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且不說那盈盈繞繞的不知名的香味絲絲縷縷地傳來，單是殿內有些昏暗的光線，就讓楊新葉有種想要回身出去的衝動。
雪兒卻已經放下了珠簾，退至外殿門口，側身而立。
楊新葉環顧了一下殿內的情景，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去細細欣賞那些古色古香的雕花擺設，便被那個在蒲團上盤膝而坐的白髮老人吸引了目光。
那實在是一個老到骨子裡的老太太，此時不僅打著坐，還低垂了眼斂，乍一看，就跟睡著了似的。
且不說那滿頭的白髮，和她臉上、手上那層層疊疊的溝壑似的皺紋，就是她那有些佝僂的身形，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老太太最少也有幾百歲了。
更何況她還是個很老很老的狐狸精，恐怕她的歲數已經不能用千年來計算了。
直到看到這個老太太，楊新葉才明白，她的聲音還能保持年輕，已經是很難得了。
「紫月參見太夫人。」楊新葉按照從紫月那裡逼問來的稱呼和禮節，一絲不苟地給這個老狐狸精行禮。
「嗯，坐吧。」白髮老太太，這才微微抬起那層垂垂老矣的眼皮，只不過當她將目光看向楊新葉時，已是精芒閃閃。
那種像是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讓楊新葉霎時就產生一絲心虛的感覺，若不是她從小練就了一副處變不驚的面孔，恐怕此時此刻就要被這個老太太看得露了餡了。
「是。」楊新葉連忙退至一邊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微微欠身坐下。
「你今日倒是乖巧了些，說吧，在長街上都看到了些什麼？」白髮老太太重又微闔上了雙眼，似乎不用看楊新葉，她也能知道眼前的這個『紫月』有沒有撒謊。
「稟太夫人，月兒在長街上閒逛時，碰到了一個人。」楊新葉儘量學著紫月的腔調，乖順地與這個老太太打太極。
「是何人？」
「那兩隻引起兩簇大戰的兔子精，只是月兒當時看到的，是那隻母兔子。」
「人呢？」
「月兒無能，她跑了。」
「這不奇怪，若是在你手下都不能逃跑的人，也不配引起老身的關注了。」
「……」楊新葉聞言，只能低頭閉嘴了，原來紫月在這老太太眼裡，其實也是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角色啊。
「老身聽說，她們其實是咱們狐簇的後人。」老太太說話時，還微微睜眼，用眼角的餘輝掃了一下低眉順眼的楊新葉。
感覺到這種怪異的目光，楊新葉心裡『咯噔』了一下，若不是她對自己師父給的易容心法萬分自信，她真的會以為自己其實已經露餡了。
「你的修為倒是精進了些，看來最近沒怎麼偷懶嘛。」老太太銳利的目光自楊新葉身上移開，然而瀰漫在空氣中的那種壓抑的感覺卻沒有消減分毫。
楊新葉不得不暗暗心驚於這個老狐狸精的驚人的修為。
如此看來，若不是受到蒼奈的影響，也許狐簇在妖界的地位是不可憾動的，當然也就更不需要用一個女妖去向妖凰殿下表示臣服之心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妖凰殿下還真是懼怕蒼奈呢，就是楊新葉在妖都的這些時日裡，就將妖凰大肆修剪狐簇羽翼的事情打聽了個大概。
看到楊新葉還是不作聲，白髮老太太才繼續開口，道：「眼下有一機會，你需得好好把握，我們狐簇能不能有翻身之日，也許就在這次機會當中了。」
楊新葉這才輕聲道：「還請太夫人明示，月兒定當竭盡全力。」
白髮老太太復又拿眼看了楊新葉一眼，道：「星絕古道這個四處飄浮的島嶼，馬上就要靠近妖界了，往年的各大獸簇都會有高手前往，年輕的妖怪也很多，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闖不過雷池，自然也拿不到雷池後面的大機遇。」
聽到這個消息，楊新葉略略愣怔住了。
她當然知道星絕古道這個地方，也許沒有人聽到『星絕古道』這四個字時的心情比她更為複雜。
但她不得不去面對，因為蒼奈都支持她前往的地方，絕對不是一般的歷練之地，只是不知道眼下沒有蒼奈同行，自己還能不能獨自闖過那片令人爭相神往的地界？
「太夫人抬舉月兒了，只怕月兒也越不過那雷池。」楊新葉心情複雜，不知不覺間連臉色都跟著凝重了幾分。
白髮老太太掃了她一眼，而後不動聲色地道：「這可不是月兒一慣的態度，況且與你同行的，有我狐簇的長老和弟子，還有藍伶和雲寒，你之前不是吵著要去的麼？」
「是。」楊新葉只好三緘其口，她也很怕萬一哪句話不對，就露出了馬腳。
白髮老太太：「月兒此行除了伺機闖進雷池，還有另一件事情，同樣是機不可失。」
楊新葉：「太夫人吩咐便是。」
白髮老太太：「雲寒之前打聽到，這一次的星絕之行，妖凰殿下也會前往，你可得心中有數。」
楊新葉真的要被這個消息砸得腦袋嗡嗡了。
且不說她一個人類混在妖怪群里隨時都有被當成食物的危險，眼下還要冒出一個妖界的大首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更何況如今的她是在孤軍奮戰還稍帶著一隻小狐狸，就連之前那隻四處亂竄探消息的噬神鼠，現在也留在東華界一門心思地種聖蓮去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她，連一個說真話的人都沒有。
不過，如今也算是騎虎難下了，也許去了星絕古道，她的機遇還要更大一些。
「是，月兒自當不負太夫人重望。」楊新葉始終沒有抬睫看她，實在是，這個老狐狸精的目光太精明了。
「那便好。」白髮老太太頓了頓，方道：「你抬起頭來。」
「……」楊新葉無法，只好硬著頭皮揚起已經易成紫月的那張狐狸臉，還露出一個紫月專有的笑顏，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有些調皮，甚至蠢萌。
卻是沒想到，她的這個樣子，倒是將那老太太逗出了一絲千層百皺的笑意，便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溫柔起來，道：「但願妖凰殿下也能像老身一樣，喜歡你的笑容。」
話音落，老太太便稍稍抬起一隻手來，一張老舊的獸皮，憑空出現在她那隻布滿皺紋的手爪子上。
繼而道：「這是星絕古道的地圖，是老身親手所畫，眼下便贈予你，可助你少走彎路，只是此圖只截止到雷池外圍，再往裡，就要憑你自己的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