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忘川太深淘淘沙
看著眼前那隻雪白的爪子,祝遙原本滿心的火氣,頓時消失了個乾淨。
深吸一口氣,她才壓住心底煩躁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情緒不對,對白源發火,其實大部分也只是遷怒而已。師父昏迷,小屁孩體內的怨氣未除,還掉進這個鬼地方,修為還盡毀。這種情況下,別說是好脾氣了,她暴躁得想殺人好嗎?
所以明明知道白源對自己沒惡意,她也控制不住發火,更何況,還是它把自己推下來的。
「抱歉!」祝遙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它的獸頭,「白源,我們聊聊人生。」
「噢?」它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她,又看看自己的爪子。
「爪爪?」
「不拔了。」都這樣了,她哪裡還拔得下去?
它霧蒙蒙的眼晴這才清亮了些,放下爪子,小心翼翼的蹲坐在她旁邊。
從哪問起呢?對了,「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白源有些無措的踩了踩前爪,磕磕巴巴的道,「喜……喜歡遙遙,說過……朋友……要做。」它大腦袋越垂越低,有些扭捏起來,祝遙居然從那張毛臉上,看出了含羞帶怯的意味,一定是她眼瞎!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推下來?」有你這麼做朋友的嗎?
它這回到是回得很快,「因為必須要帶你去看看。」
「看?」祝遙一愣,「看什麼?」
白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往左側的方向跑出幾步,又屁顛屁顛的跑回來,「走。去看看,去看看……」
「等等。」祝遙跟了上去,「你要帶我去看什麼?」
「遙遙快……快來,就在前面。」它顯然早有這個打算,激動的又蹦又跳,在前面領著路,「看看。看看……」
「到底看什麼?」等等!祝遙腦中靈光一閃。「你來過這裡?」
「嗷~~~」它點了點獸頭。
「那你知道出去的路?」
「白源知道!」它一挺胸,一臉驕傲。
「……」你早說會死啊!害她以為要掛在這裡了。她現在用的可是原裝馬甲,掛了很心疼好不好?「你對這裡很熟嗎?」
「這裡的一切。白源都知道。」它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引著路。
「那這裡有什麼可以去除怨氣的人,或是物品嗎?」
「人?」白源停了一下,歪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裡只有一個人。」
「誰?」還真的有,看來沒白跑一趟了。
「帶你去。」白源顛顛的跑在前面。
祝遙也沒浪費時間。直接就跟了過去。大概走了一刻鐘的樣子,一片昏暗的天際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一條銀白色的細線出現在前方。長長的一條,無限延伸。像是把世界化成了兩半。
走近一看,才知道那居然是一條河,通體銀白。河面寬廣一眼看不到邊,這樣奇特的河流。她只見過一次,「忘川河?」
為什麼這裡會出現忘川河?她這是回到冥界了嗎?但畫風明顯不對呀。
白源轉了方向,向上游跑了幾步,「往上走,在源頭……很快就到了。」
源頭!這河這麼寬,所謂的源頭還不知道有多久遠,以前還好,現在她一點修為都沒有,會走死的吧?祝遙絕望的跟了上去,瞬間覺得腳步重了好幾噸。
「到了!」
咦?這麼快,她才走了十分鐘吧。
祝遙抬頭一看,只見前方的河面之上,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宮殿,橫跨了整條忘川。那宮殿十分的華麗,每一處都似是用最純白的石料堆砌而成的,遠遠望去似是一塊掛在天空的雪白幕布,亮得有些刺眼。
這麼白,會得雪盲症的吧?祝遙默默吐槽。
「白源,你說的那個人住這裡?」
「噢!」
「那我們怎麼過去?」那宮殿是飄在河面上的,她不會游泳啊。
「飛飛,嗷~~」白源吼了一聲,突然騰空而起,飛向那宮殿。
「等等!」帶上我,我不會飛啊喂。
白源已經化做一道白光,瞬間沒影了。
「……」說好的做朋友呢?
看著波瀾壯闊的河面,祝遙欲哭無淚,正猶豫要不要以狗刨式游過去的時候,突然河裡冒出一個綠色的圓點,在一片雪白的河面上特別明顯。那綠色越來越大,細一看,那居然是一個花苞。
祝遙走近兩步,那花苞突然就開放了,越開越大,最後變成一朵臉盆一樣大的蓮花。而中間蓮蓬之上,正浮著一個金色的向上箭頭。
這是……讓她踩上去的意思嗎?
拿腳試探的踩了踩,祝遙猶豫了下,才一步跨了上去。沒想到這蓮花還挺結實,別說掉下去了,連晃都不晃一下,穩得跟平地一樣,也不知道什麼品種,祝遙有種想把它移植回去的衝動。
剛站定,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又開出了一朵蓮花。敢情這蓮花還是開的連鎖店?
祝遙滿心疑惑的踩了過去,於是她每走一步,前面就會開出一朵這樣的蓮花,像是鋪路一樣,一直開到了河中的那座宮殿。她一路暢行無阻的到了宮殿前。
剛一踏上石階,後面一排的蓮花,瞬間枯萎掉入了河底。這應該是某種木系的陣法。
祝遙走上了石階,整個白色宮殿盡在眼前,巍然屹立,氣勢磅礴。奇怪的是,安靜得有些詭異,四周別說是人了,連只蒼蠅都沒有。先一步上來的白源,也不知道跑那去了?
就這樣跑到別人的地盤,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主人的反感。
穿過了殿前的廣場,祝遙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打聲招呼,「那個……有人嗎?」
「……」一片寂靜。
她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那扇大門。本以為不會有回應,那扇白色的大門,卻突然轟隆一聲,朝著裡面緩緩的打開了。
殿內也是雪白一片,祝遙走了進去,只見大殿最里側有個高台,高台唯一的椅子上正坐著一個男子。他一身白衣白衫白鞋。就連頭髮也是銀白色的。
見她進來,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祝遙下意識撇過頭,這人是有多喜歡白色?眼睛都快閃瞎了。
「呵呵。hi~」祝遙習慣性的打了聲招呼。
「你來了。」一聲溫潤如水的聲音響起,明明聲音不大,卻仿佛近在耳側,清楚的傳進了心底。祝遙隱隱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又想不起在哪聽過。
「你認識我?」
他笑意更深,「祝遙。我一直在等你。」
「啊?等我?」啥意思?
他起身從那方高台走下,祝遙這才看清他的樣子。劍眉星目,雖然不是絕色,卻無端給人一種溫和沒脾氣的感覺。
「界靈說你是唯一能助我之人。」
「你認識界靈!」祝遙一驚。修了這麼多次的bug,這還是頭一次聽到有npc知道界靈的名字。
他停了一下,緩緩點頭。「算是認識。」
什麼叫算啊喂!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人在哪?為什麼要我來修什麼bug?」
他笑得越加的溫和,「以後你自會知道。」
靠。說了等於沒說。
「你說我可以幫你是什麼意思?」
他臉色沉了沉,突然伸出一隻手,只見一股由bug字母組成的黑氣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怨氣!」祝遙幾乎第一眼就認出來,「怎麼這裡也有?難道……你就是那天消滅鬼王的人,你能消除怨氣!」
「不。」他搖了搖頭,手心一緊,那怨氣瞬間消失了,「我只是暫時鎖住它而已。」
「鎖住?」
「怨氣無形無體,不死不滅,縱使是我,也只能暫時鎖住。」他皺了皺眉,「可是這世間的怨氣只多不少,一開始還好,可是億萬年過去,縱使是我,總也有力有不待之日。」
「億萬年!」祝遙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他的意思是說他已經存在了億萬年了?那可是天地初開,連上古之神都不存在的時候,他那時就在了?「你到底是誰?」
他仍是掛著那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我名曰,忘川。」
「忘川!」祝遙猛的睜大眼睛,「呵呵,不會是……那個忘川吧。」別逗!
他揚手一揮,瞬間整個白色的大殿就消失了,腳下是那條靜靜流淌的銀白色忘川河,她們正浮於河面上空。
男子輕聲道,「就是你所想,我便是這條忘川河。」
「……」祝遙覺得自己的腦袋當機了,忘川河,他是忘川河,這條河在向她求助。她能幹嘛?淘沙嗎?
「天地初開起,我便在這冥界,消除這世間所有生靈的印記,還原靈魂最原本的樣子。」忘川繼續道,「可是這些印記,有些可以消除,有些卻不能。」
「怨氣不能?」
他點頭,「怨氣影響到靈魂,帶怨氣抬股的魂魄,會憶起前世之事,怨氣不散,便會造成很多變故,以至現世崩塌。所以我不能讓怨氣留於魂體。可是就算是離了靈魂,它依舊無法消散,我只能將之封鎖。」
他再次一揮手,只見銀色的河水突然向著兩側分開,露出河底,卻見那底下一片深黑,濃郁得辯不清深淺,那深黑不斷的翻滾,偶有竄出一絲一毫,祝遙細一看,那一片黑色的,密密麻麻全都是bug三個字。
這河底之下,居然滿滿都是怨氣,這恐怖的數量到底是積攢了多少年啊!
這麼純潔的河水之下,居然就是封鎖怨氣的場所。
忘川放下手,河面又自動合攏,變回原本的銀白之色,轉頭一臉溫和的看著她,眼裡星光閃爍。
「呃……」為啥要這麼飽含希望的看著我,「我真的不會消除怨氣,不然我也不會來這裡找你了。」
「界靈既然說你可以,那自然就是真的可以。」忘川一臉的自信。
「可是我對怨氣一點辦法也沒有。」不然小屁孩早就沒事了。
他搖了搖頭,「你現在不知道,只是時機未到。」
「那什麼時候才叫機時到了?」
他笑了笑沒回答,只是越加專注的看著她,「你可以的。」
「……」不要對她這麼有信心啊,要是玩脫了怎麼辦?
「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會一直等下去。」他抬抬手,只見一個法陣頓時出現在了她腳下,祝遙覺得身形一輕,陣法大亮。
「等等。」她話還沒問完呢,「我還有事啊!」
下一刻,便被白光所包圍,耳邊傳來一句若有似無的話。
「放心,你所關心的那人之事,與怨氣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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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遙姐!」耳邊傳來小屁孩的聲音,腰間一緊,下一刻已經騰空而起。
王徐之帶著她飛離好幾丈遠,一臉擔憂的道,「祝遙姐,你沒事吧?」
「沒事。」祝遙回頭一看,她又回到了天盡之地那處斷層的地方。
「你怎麼可以站那裡,太危險了,要是掉進去怎麼辦?」小屁孩一臉擔心。
「掉進去?」祝遙瞪大眼睛,她不是已經掉進去了嗎?
「這裡太危險了,風居然可以吹散靈氣,不宜久留。」他一臉正色的建議。
祝遙覺得有些怪,她明明掉進去那麼久,為什么小屁孩卻一點都不知道的樣子?難道天盡之地與靈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突然覺得手裡多了點什麼?低頭一看,是一顆銀白色的珠子,像極了那座宮殿的顏色,這是什麼?忘川給的嗎?她緊了緊手側,卻發現自己的修為又恢復了。
「祝遙姐,此處看來並沒有消除怨氣的方法,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點了點頭,隨著王徐之一起回到青古派。
關於這次bug的事,她總算是有了些頭緒。她之前一直以為是那個鬼王,或是那鬼王身上的怨氣。現在才知道,界靈讓她解決的是所有的怨氣。忘川河下,那積攢了億萬年的存貨,要是衝出來,怕不單是冥界,三界都要受到影響。這簡直就是個超級太bug。
偏偏她對具體的解決方法,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可不像做遊戲,遇到問題直接del刪除就行了的。估計連界靈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解決,不然也不會放任這麼久。
她覺得遇到了穿越以來最大的難題。
師父還是沒有醒,小屁孩的情況卻越來越差了,他體內的怨氣開始不受控制,在經脈之中肆意,使得靈氣不能凝聚,甚至危及到丹田。使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時間緊迫,祝遙咬了咬牙,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