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章 升級的心魔劫
空中那場大戰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韶白為首的這一方大獲全勝，所有的反派bug全被抓了起來，鎖入了地牢之中。
從那天起，時間好似就過得特別快，韶白以去送她的喜貼為名，帶著她走遍了世間每一個角落，甚至去了龍族與麒麟一族。她也見到了很多的老朋友，她穿越以來認識的每一個人。明明都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卻好似一瞬間統一集中到了這裡，而且三界都在和平共處，除了偶爾有魔族出現騷擾以外，也算是平靜。
世界一切都變得完美了起來，仿佛再也沒有補不完的bug，她也不用再死去活來。師父，小蘿蔔，丘古上下，還有小六，小八，所有的鳳族，甚至連小霸王和夜擎蒼，蒲公英小倩，蘑菇都全部以最好的樣子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中。而她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安安心心的等著嫁給自己所愛之人。
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像是以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可……就是太美好了。
「走吧，小妹。」韶白朝她伸出手，「雙/修大典馬上就開始了，尊上在等你，二哥帶你去喜堂。」
他笑得分外的燦爛，全身都似撒滿了陽光，讓人一見就覺得暖洋洋的。仿佛只要伸出手，她就能握住全世界一樣。祝遙卻盯著他修長的手指愣了愣。
「怎麼，害怕了？」韶白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別怕，要是他敢欺負你，儘管來告訴二哥。二哥永遠都站在你這邊保護你的。」
他言詞懇切。雖然帶著幾分調笑的意思，卻又句句認真。她仿佛看到了當初在那大鵬窩外，來接她的二哥邊笑邊哭的說，「小妹，我帶你回家。」
韶白拉著她正打算往外走，祝遙卻沒有移動一下。
「小妹？」
她抬起頭，緊緊的盯著韶白熟悉的臉。直到看得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感。她才緩緩縮回了手。
「小妹，怎麼了？」韶白回過頭來，仍是笑著看向她。只是眼神稍有些慌亂。
祝遙深吸了一口氣，「韶白，謝謝你！你永遠都是我二哥。」
他僵了一下，卻又立馬恢復了正常。「你胡說什麼呢？我自然是你二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再不走就耽擱吉時了。」說著他又伸出手來拉她。祝遙卻再次躲開了。
「二哥。」祝遙抬頭看向他的眼底，「其實，我一直……一直都有一句話想跟你說。」她頓了頓半會才一字一句道，「二哥。對不起！」
「……」
「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妹妹。對不起……我沒有救到你；對不起……我沒有為神族找到更好的出路；對不起……是我令你入魔。當初……我開啟跨界天門，原本只是想拯救你們，可是跨界的結果……卻好似並不是那麼美好。」
「你……」
「我見到小八了！他……過的不好。其它人好像……也過得不好！」
「小妹……」他的笑意全僵在了臉上。終於拉住了她的手，卻隱隱有些顫抖。「你……胡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當初強行把你們送入三千界，到底是對還是錯？」祝遙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疲憊感，「可是……當時我已經沒了別的選擇，若是你們繼續留在那個崩壞的世界，估計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這對於一直鎮壓著魔族的你們來說，太不公平！所以即便……是我錯了，我也不後悔！」
「……」
「但是……我唯一愧疚的只有你。」心底泛上一絲絲痛，「有時我會想，要是當初我有時間好好跟你說，把前因後果都跟你說清楚了？事情會不會不一樣？這樣他也不至於會入魔，或許……能跟小八一樣，我會在某個世界再見到他。」
「……不會。」他沉聲回。
祝遙嘆了一聲，「是呀，不會！以他的性子，估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去送死吧！」
「小妹……」他上前一步，死死拉住她的手，臉上滿滿都是慌亂，「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這樣不好嗎？一直這樣下去不好嗎？」
「好！」她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他半晌，良久才道，「可就是太好了，好得……」如此的不真實。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祝遙原本以為這裡只是一個幻境，可是她多次使用過破障術法，卻完全沒有效果。後來她又以為這是某種幻化的法術，可是明明這裡的每一個人，無論是性格還是行事，都跟現實中的一樣。最後她以為這是自己的心魔，可是所謂心魔。只會把她心裡所有美好的一切顯示出來，最後再給予致命一擊。可是她在這裡這麼久了，卻完全沒有感受到半絲的惡意。反而美好的令人沉淪，仿佛千萬百計的想要把她留在這裡。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明白自己的心魔是什麼？遠不止現在所看到的。更別提當初界靈給她的，心魔屏蔽了。
所以這一切的不合理，只有可能……
「這裡的確很好。」祝遙反手拉住了眼前的人，「可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鳳族小七，而你……也不再是我的二哥韶白。過去的早已經過去，怎麼樣也回不來的。你說是嗎……月影。」
他呆住，眼裡的光一瞬間全部熄滅了，糊成了一片，有什麼在慢慢的崩塌，淚水就這麼滑了出來，打在她的手上灼心的痛，「遙……姐姐。」
這裡發生的一切不是她的心魔，而是月影的。
四周的景致一瞬間開始扭曲變化了起來，丘古派不見了，梧桐樹開始倒塌，仿佛回到了神族世界毀滅的那一天，天地間一片混亂。四處都是三神族的悲鳴聲，一個接一個巨大的身軀從天空掉落下來。
不到一會，地上就變成了一片荒蕪，滿地的屍骨堆積成山，她再次看到了那成片的紅色骨頭，她這才知道，那是鳳族的屍骨。
「月影。你是月影。」祝遙看著眼前已經變回月影模樣的人。「你不是韶白，而我也不是小七，不要再被前世的記憶所困了。」
月影抬起頭。臉上仍是淚水泛濫，卻突然笑出了聲，滿滿都是淒涼之意，「月影？我是月影的話……遙姐姐會原諒我嗎？就算我已經知道錯了。再也不惹姐姐生氣了，你……還信我嗎？」
「……」
「那我不要做月影。」他用力的搖頭。仿佛陷入某種瘋狂之中，「我不要被拋棄！我是韶白……就只做遙姐姐的二哥，不好嗎？」
「……」祝遙愣住，原來這就是他的心魔。因為她……所以他連自己的存在都想抹殺了嗎？
「遙姐姐。」他有些著急的拉著她衣袖。「你看看我，我不做月影了，我是韶白……月影惹你生氣。月影做了好多壞事。可是……韶白不會，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月影……」
「我真的在改了。」他的手在抖，仿佛死撐著最後一點點的希望，「我沒有殺王徐之，我開始學著對你身邊的人好，我還在跨界時護著芝麻。以後……以後我還會學著做一個好人，遙姐姐不讓我做的事，我都不做……我……我連月影都不做了好不好？以後我就當韶白好不好？」
祝遙心中一痛，長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打破他的心魔。
「可……你終究是月影，不是韶白！」
「……」
他眼底的那一線光，終於徹底的熄滅。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的是熟悉的白色身影，帶著向分焦急之色，「玉……遙。」
「師父？」祝遙有些懵，「我怎麼了？」
「升層的光中含有心魔劫，你陷入心魔之中，已經有一個月了。」玉言解釋。
「一個月！」祝遙一愣，想起心魔中的事，猛的轉頭，「月影呢？」
玉言看向她的右側不遠處，轉頭一看，果然見到已經睜開了眼睛的月影。只是他一動不動，雙眼無神的看著上方，仿佛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一樣。
祝遙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在他身側坐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進入他的心魔中，但有些事情不應該拖下去了。
「月影。」
他沒有反應，仍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我不能騙自己，也不能騙你。我……是真的沒法原諒你。」祝遙重重的嘆了口氣，「你所做的那些事，我是真的很生氣很生氣。恨不得扇你兩巴掌，永遠都不再見你。」
「……」他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可是……現在冷靜的回想起來，你所做的事，我又何償沒有半點責任？」她認真看向他的臉，「我把你當弟弟，也已經用盡全力想要教會你一切，可你始終都學不會。而且越走越偏，我對你絕望的同時，何償不是對自己的失望。一個小孩教不好，不單是對方天生愚笨，更是教育方法也有問題。」
月影愣住，終於有了反應，緩緩的轉過頭來。
祝遙順勢摸摸他的頭繼續道，「可是月影……錯了就是錯了。我承認我教得不好？但你做的事，也確實無法原諒，就算是現在我也還是一樣的沒法原諒你。姐姐也是人，姐姐心也是肉做的，經不起你一次次的打擊，當我對你從失望到絕望的時候……我已經沒有繼續教你的勇氣了。」
「……」
「所以月影……換你來做給我看好不好？」祝遙收回了手，一臉認真的道，「你說你已經知道錯了？你已經悔改了？你不想再做以前的月影了？我現在沒勇氣相信你，那你就做給我看。讓我看看你到底變得有多好？從今天起，我不再躲著你，也不會再無視你的存在。可是……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弟。我們就從最開始的陌生人做起，讓我們看看，你到底變得有多好。信任這個勇氣，你來給我。」
「遙……姐……姐。」他眼神開始距焦，一點點積上了霧氣。
祝遙深吸了一口氣，伸手一隻手道，「你好，初次見面，我叫祝遙。」
他的眼淚頓時嘩啦一下，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猛的坐起來，一頭撲進了她的懷裡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心裡的委屈，欣喜，不安，與愧疚全部宣洩出來一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卻反覆重複著一個詞。
「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