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身不由己
這話一出,我爸和小叔齊齊白了臉,我爸更是連忙上前擺了擺手道:「這……這倆孩子都才第一回見面,就把親結了是不是有點太魯莽了?」
哪知我爸的話剛一說完,老婦人竟捂臉羞咪咪的笑了一聲,回道:「魯莽?能有啥魯莽的喲,婚姻這種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都沒意見,他們倆口子相處久了,也能日久生情的喲。」
還日久生情?
一聽老婦人這話,我更被噁心的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別說對著這傻子一輩子了,就是一天我都想死,讓我嫁給一個傻子不如直接讓我死了算了!
好在我爸和我想法一樣,連忙就出聲對著老婦人否決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沒錯,但也要這倆娃娃相互有感覺才是,我閨女現在才二十出頭,結婚這事不能太急。」
可誰都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爸拒絕之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叔忽然開口,將我一把拉到了那傻子邊上說道:「哥,結婚的事確實不能著急,但我看這二狗子樣貌端正,人品堂堂,與小初配得很,我們也別猶豫了,今晚就讓他們成了吧。」
聽到小叔的話,我那口還沒松下的氣頓時提了起來,整個人都快炸了!
小叔這是眼睛被炮打了嗎,從哪看出這滿臉膿包的傻子樣貌端正,見面還沒幾分鐘就人品堂堂?
就算我長得沒到天仙那份兒上,也不至於和個傻子配得很吧!
我被小叔的話氣的不輕,我爸更是一時半會兒的沒有反應過來,呆滯的看了小叔好久,反倒是那老婦人在聽到我小叔這話之後得意的鼻子都快翹到了天上。
「我就說雲凌道長介紹來的親家,肯定不像外面那些人那麼庸俗,能看見我傻兒身上那常人看不見的優點。」
她這話一出,我急的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小叔一把拉住,對我和我爸使了個顏色之後,好聲好氣的對老婦人道:「是啊,您這兒子是不錯,今晚結親這事我看也成,我先和我哥、侄女商量商量,您等會兒。」
語落,也不等這老婦人回答,小叔直接拽著我和我爸到了外面,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我爸猛地推了小叔一把,急紅了眼道:「蓮一玄,你瘋了嗎,把小初嫁到這種人家?」
小叔被我爸這麼一推也不生氣,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哥,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把小初的後半生給毀了,可那雲凌子是什麼樣的人您不知道,我最清楚不過了,像他這種隱世深山不求名利無欲無求的得道高人早已存世不多,與咱爸的交情更是沒的說,他之前也說了,小初嫁給這戶人家的兒子絕對吃不了虧,必有後福!」
「你……你!你怎麼那麼糊塗,就算後福也是後話了,我不管,我不能現在看著小初往火坑裡跳!」
我爸被小叔氣的夠嗆,渾身發抖道,隨後猛地拽上我的手,就想帶我走,卻被小叔一把攔了下來,反問我爸道:「哥,您還記得我娶翠蘭這事嗎?當年我可是咱村里唯一一個大學生,爸讓我娶她的時候,我寧死不屈,可娶了之後的事,您現在也看見了吧?」
雖然早就知道小叔娶嬸嬸,是有原因,卻沒想到小叔這次竟直接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的說了出來。
本還一臉怒意的我爸,更在小叔話音落下的剎那,渾身一僵,冷靜了下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叔之後,眼中滿是複雜。
小叔在見到我爸聽得進去他的話,更是無奈的嘆出一聲:「這世上有些東西,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有太多無能為力和身不由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走下去。」
聽到小叔這話,我爸緩緩的將眼一閉,好久,好久都沒睜開,等他在睜開之時仿佛在剎那間老了十歲,用那幾近無力的聲音,對著我問道:「小初,要不然咱就嫁了吧?」
嫁了吧?
就為了那雲凌子口中的必有後福嗎?
聽到我爸這話,我只感覺一股怒意只在瞬間直衝腦門,渾身上下猛地發起了抖來,我想開口拒絕,想要立馬衝下山離開這裡。
可看見我爸臉上的滄桑,小叔眼中的無奈,我就像只木偶般,傻傻的站在原地無法反抗。
心,仿佛在剎那間早已死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喉嚨發澀,沙啞的吐出一字:「好……」
得到我的回應,我爸與小叔眼中的愧疚頓時更深了,我明白這種無力,這種親人有難的袖手旁觀,這種親人出事的無可奈何。
可我要的不是他們的愧疚,而是我們全家人安然無恙,即便是前有狼後有虎,也要一家人好好的活著!
當我轉過身,朝著老婦人家裡走去的時候,我好像見到我爸哭了,這麼一個年過四十,父死,母死,妻死都倔強的沒掉一滴眼淚的男子,終究還是無法忍下心中的悲慟,落下了一行清淚。
老婦人在見到我與我爸妥協,回了她家後,自是十分欣喜,將她早就為那傻子準備好,純手工刺繡的兩件喜服給拿了出來,更激動的手忙腳亂,忙把家裡布置了一番。
我拿著這件喜服,只感覺自己腦子發「嗡」的嚇人,好似有一道聲音在告訴我,別嫁,嫁了就沒有退路了。
可是現在的我,卻別無選擇。
待喜堂布置好的時候,我也像只木偶被老婦人套上了喜服,拿著那繡球的另一端,與傻子並肩站在喜堂之中,望著坐在高堂上的我爸與老婦人,整個人儼然一副放空的狀態,覺得這一切是夢,又好似十分真實。
小叔站在高堂旁邊當主婚人,似乎是不忍見到這一幕拜堂,目光不敢放在我的身上,只撇過眼,喊出一聲:「一拜天地。」
身旁的傻子像是練習了無數遍,一邊兒對著渾身僵硬的我傻笑,一邊兒門外拜下。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所有的一切,顯得都是那麼的程式化,我忽然好想白蘇能夠前來搶親,結束這一切,可當「禮成」兩字從我小叔口中脫口而出之時,我這才如夢初醒。
白蘇不可能來了。
想害我們家的人,為什麼也沒來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