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塵埃落定
身著銀色鎧甲的天將，威風凜凜，從天而降。
臉龐依稀還是小魘熟悉的輪廓，卻也不是小魘記憶中的模樣。
「玄霖？」小魘遲疑著叫出天將的名字，卻也沒錯過夢瑤臉上見到玄霖時，那不由自主浮現的殘忍而興奮的神色。
玄霖卻顧不得其他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或事，看著小魘，直奔主題：「快離開這裡！天帝的力量一旦啟用，不僅是夢瑤護身的保障，亦是傳給仙界的訊號！天兵天將和幾位神君很快就會包圍此處！」
不僅是小魘，就連啻炎聽聞此言也是臉色大變。
夢瑤臉色瞬間蒼白，卻還是忍不住無力的辯解：「你，你……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們先離開這裡。」啻炎開口，眾人點點頭，都沒有意見。
只是……
見夢神君等人準備離開，夢瑤臉色大變，怨毒的看向玄霖：「吃裡扒外，背叛天帝！玄霖，你這是要投靠魔族嗎？天帝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等著受死吧！」
小魘差點再一次撲上前去，卻被淡定的玄霖給拉住了，只見他有恃無恐的看著如潑婦一般的夢瑤，開口道：「背叛？可有證據。」
夢瑤正想說自己會向天帝稟明一切，玄霖便已經露出了一個森然的冷笑：「活著才能算人證，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
沒有人看清楚玄霖是如何出手的，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出手！
只是下一瞬間，勝券在握的夢瑤仙子已經失去了倚仗的天帝的力量，受制於玄霖股掌之間。
只要玄霖願意，下一瞬間，便是夢瑤魂飛魄散之際。
「走！」
趁天兵還未及時圍攻過來，一行人消失於重重濃霧之間。
待走到一個絕對安全的無人之境，玄霖一把將夢瑤扔到了小魘面前：「我想，她的性命，你還是希望能親自動手吧。」
小魘露出潔白的牙齒，甜甜一笑：「那是自然。」
沒有了天帝力量的庇護，夢瑤的生死在小魘眼裡，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小魘要考慮的，就是怎麼才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更痛苦。畢竟魔尊與小仙之間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一不小心，就會把她弄死了。
夢瑤自知如今已求生無望，她跪著爬到夢神君的腳邊，語氣哀傷：「大人，夢瑤這一生都在愛著你，縱然做了許多錯事，那也是因為我愛你啊！事到如今，夢瑤只求大人一件事，我能死在大人的手裡，也算是一種幸福……」
沒有了天帝金光的照射，夢神君身上再次凝聚出了一身帶著死氣的血肉。可惜，這一次，他對夢瑤已經是心灰意冷，連看她一眼也不願意了。
「神君大人，是我用計害死了魔族那個妖女，我也用同樣的方法讓小魘跳下了誅仙台。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就可以替那個妖女報仇了……」夢瑤企圖用激將法，逼夢神君出手殺了自己。
「你想得倒美～」小魘輕蔑的一笑，伸手將夢瑤隔空抓了過來，甜美的聲音卻宛如一個蝕骨的魔咒：「我父神現在連一個字都不想對你說，又怎麼會髒了自己的手呢？」
「夢神君仁慈，對於你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所以，只好由我這個魔女來血債血償了，曾經高貴的夢瑤仙子～呵，你知道你壞事做盡，為什麼夢神君卻不親手殺了你嗎？因為你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你想在她的手裡得到解脫，他卻不願，不願在以後的千萬年裡，記起曾經有過你的存在。」
「不！」夢想一聲驚呼，利刃刺進了她的身體。
她不怕痛，她也不怕死，她最怕的便是夢神君會忘了她！
她寧願夢神君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恨她一世，也不願他就這樣把自己當作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可是，夢神君心早在幾千年以前便是魔族公主一個人的了，從來都沒有空餘的位置。
麻煩的事麻煩的人已經解決，小魘忍不住關心起突然出現的玄霖來。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裡？你給我們通風報信，不會連累你自己吧？」
「不會，」玄霖微笑著搖搖頭，如今，恐怕也只有面對小魘的關心時他才能露出一絲由衷的笑容了。
「圍堵夢神君一事，只有少數神君知情，天界不會懷疑到我這個不知情的人身上的。至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說著，玄霖原本普通的瞳孔變得詭異而神秘起來，一隻幽深如藍寶石，一隻晶瑩如琥珀。恍惚間，小魘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小美，她那雙可以探知過去預見未來的雙眼，便是這個樣子。
小魘忍不住驚呼：「左眼過去，右眼未來！」
玄霖鄭重的點點頭：「這是妹妹，留在這世上的最後的東西……」
「當年我被囚禁在水神府，在你和妹妹受天界欺凌之際，沒能及時的搭救你們，我……」天知道他從別人口中知曉小魘出事後，他的心裡有多愧疚多難過！縱使他當年修為低微，哪怕，哪怕如同沅灝一樣，陪著她們一起同生共死，也好啊……
「我想，我和師姐一樣，都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小魘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憂傷，不過隨即又自信明朗起來：「至於那些曾經傷害過師姐的人，我都會讓她們血債血償！」
玄霖冷笑一聲：「放心，我不會天界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妹妹和傷害過你的人有好下場的！」
小魘點點頭：「有你最好了，我現在再也出不了魔界這個牢籠，對於那些躲在天界裡的縮頭烏龜，我也實在是沒辦法。」
「你……」玄霖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他知道小魘是最貪玩的了，一輩子困在這個魔界裡，她該有多難過和無聊啊！
「幸好有啻炎陪我，再無聊的魔界也會變得有趣啦！」小魘突然拉起啻炎的手，滿臉的笑容，啻炎只是寵溺的看了小魘一眼，直接忽視了玄霖眼裡異樣的情緒。
「你……開心就好。」玄霖深深的望著小魘：「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那才是我認識的小魘的樣子。」
「記得，遠離魔界封印之地！我先回仙界營地了，如果有事，我會想辦法通知你。」以後，我會代替這雙眼睛的主人，默默的守護你。
小魘點點頭，算是記下了。
「一定要記住，不要靠近魔界封印之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比師姐還囉嗦。」小魘笑。
玄霖走後，夢神君也告辭了，確保小魘無恙之後，他便迫不及待的趕回了冥界。
來之前本還想著勸小魘回頭是岸來著，可是在經歷了夢瑤的事情並且與啻炎談過之後，他又不知道該與小魘說些什麼了。
索性，還要啻炎陪著她不是？
至於夢神君他自己，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比重聚魆楹的魂魄更重要了。
一切塵埃落定，小魘順著啻炎的肩膀靠了上去，長嘆一聲：「廢了半天唇舌，還打了老半天，夢瑤這個禍害，可累死我了。」
啻炎斜她一眼：「我若是替你出手，只怕你又得鬱悶好久了。」
小魘呵呵直笑，啻炎倒是了解。
「嗡～嗡嗡～」
突然響起的魔牛號角聲傳遍了整個魔界，也傳進了小魘二人的耳朵里。
「最後的大戰開始了！」驚訝過後，小魘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迫不及待蠢蠢欲動。
「我們快去仙魔戰場，去晚了，戰鬥可就結束了！」
啻炎一把拉住了小魘，聲音里夾雜著一絲無奈：「玄霖剛才囑咐你的話，你轉眼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啻炎相信，玄霖特意囑咐小魘不要靠近封印之地，必然有他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繼承了小美雙眼的他，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額……」小魘愣了愣，道：「那我們不靠近封印之地就好了，在仙魔戰場外圍獵殺那些漏網之魚。」
「提議不錯，不過是我，不是我們。」啻炎讚賞的摸摸小魘的頭。
小魘正疑惑，啻炎的手卻突然發出柔和而強勁的光芒，將小魘禁錮其間，無法動彈。
「……」小魘察覺到了不對勁，大罵：「臭啻炎，你要幹什麼？」
小魘想要掙脫，卻發現她的靈力半點都使用不出來了！
「仙魔戰場太危險了，曾經，有無數的神君皆是隕落在此。」啻炎一邊抱著小魘往魔都方向飛去，一邊在他耳邊耐心的解釋。
「我知道你如今的修為已經大漲，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壓的小魘，可我還是不放心，不放心讓你置身於微笑之中。」
小魘滿眼的著急：「啻炎，我想跟你一起，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會保護好我的不是嗎？」
啻炎將小魘放在一顆紅楓樹下面：「乖，在這裡等我回來。」
「我不要……」小魘正想抗議，啻炎低頭，情不自禁的在小魘唇上落下一吻。
小魘瞬間死機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除了啻炎，再也容不下其他。
「等我。」
啻炎眷戀的撫摸著小魘的臉龐，然後，轉身離去。
「你一定要回來！」儘管知道啻炎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可是小魘還是忍不住擔心。
「你一定要回來啊！你吻了我，說不定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讓孩子沒爹啊！」
飛在半空中的啻炎聞言，差點一個跟頭栽下來，穩定了身形，啻炎的臉上全是笑意：「傻丫頭，待本尊大戰歸來，再來教你生孩子。」
一個人待在紅楓林里，連時間也變得患難起來。擔憂著大戰情況的小魘，總覺得度日如年。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九黎山的入口處終於傳來了嘈雜的打鬧聲，小魘心中一喜，是啻炎回來了嗎？
不對！啻炎要來這紅楓林，九黎山的守衛是不可能攔截他的！
剛想到此處，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在了小魘的面前。
小魘大驚失色：「是你！你想幹什麼？」
「啊！你放開我！」
瑰麗如血的紅楓林再一次陷入了平靜，紅楓依舊，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少了一位身著綠色衫裙的美麗女子。
小魘被狻猊神君直接帶往了封印之地，其間，小魘雖然身體被束縛，但是嘴上卻也是不肯認輸的。
一路上罵罵咧咧。
「狻猊你個混蛋！你一堂堂神君，你要不要臉啊？你老是欺負我這個一個弱女子做什麼？我又沒招惹你？有本事你放我下來，我們公平的打一場啊？偷襲我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打不過啻炎，天界的人就算嘲笑你，你也不能找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出氣啊？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麼那么小肚雞腸啊！」
狻猊神君被吵得一陣頭大：「再罵，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小魘下意識的閉嘴，但是又忍不住心裡的疑惑，抱怨道：「那你總得告訴我你抓我幹嘛吧？難不成你打不過啻炎，想用我去威脅啻炎投降，從新歸順仙界？」
狻猊神君不屑：「啻炎本就是仙界之人，縱使一時間被爾等魔族所迷惑，他終歸還是會清醒的。本來就是仙界的上仙，談何歸順來說？」
「至於你，將死之人，本神君也不怕實話告訴你。」狻猊神君輕蔑的看著小魘，宛如在看一個死人：「魔界的九處封印已經被魔族用界石破開了八處，現在只有用你祭奠封印，才能讓封印重新啟動了。」
什麼？居然要用自己去祭奠那個跟牢籠一般的封印？開什麼玩笑！
小魘拼了命的掙扎：「我才不要去當什麼啟動封印的祭品！師傅和啻炎一定會毀了封印的！到那時候，我魔族一定能打得你們縮在天宮裡不敢出來！」
「那可由不得你……」狻猊笑得森然：「只有仙魔之體才能進入封印內部，你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祭品。」
「不不不！」看著頭頂上絢麗的封印，小魘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辯駁：「我從誅仙台上跳下來之後便已經失去了仙骨，我現在是一個純正的魔族！碰上封印我會死的！」
她已經看到了正在與天界惡戰的啻炎，她想呼救，可是又不想讓他因此分心。
「是嗎？」狻猊神君懷疑的看著小魘，畢竟對於誅仙台一事，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真的！我已經不是半仙半魔之體，我不能當祭品的！」
「沒關係……」狻猊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雖然你做不了一個合格的祭品，不還有啻炎嗎？」
小魘心中一滯，來不及擔心啻炎的安危就被狻猊神君用神力扔向了封印的正中心。
看慣了魔界的灰暗，視線突然被色彩艷麗而絢爛的封印占據，小魘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迷糊間，隱約聽到有驚呼聲傳來！
「小魘！」
「阿魘！」
是啻炎的聲音，還有阿蒻……
渾身上下陣陣刺痛傳來，是封印的力量嗎？自己這個魔族是不是就要被封印打得魂飛魄散了？
阿蒻，為了保護自己差點丟掉性命的阿蒻，小魘還沒來得及見他一面呢，小魘只覺得不甘而遺憾。
還有啻炎，她要一輩子永遠待在他的身邊，她還沒有待夠呢～
迷糊間，有熟悉而親密的身影靠近，是啻炎！他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他的呼喚是那樣的溫柔……
「小魘……」
「小魘，等我……」
——尾聲——
闖入封印之地，這對於一個魔族來說無異於自取滅亡。
被封印的力量重創的小魘，雖有幸得啻炎的救助，也依然是身受重傷，昏睡百年才醒過來。
而原本封印了魔界上千年的結界，自百年前那一場仙魔大戰以後，已經完全消失，魔族自此不再受束縛，可以自由出入三界六道之中。
不過三界六道中最弱小的凡間，卻突然多出了一層守護結界。不同於當初魔界的被封印束縛，這凡間的結界對外而不對內，但凡想入人間遊走一趟的各路神魔，必會先接受結界的雷霆洗禮。
且就算曆經艱難到了人間，修為還會被凡間的結界處處壓制，實在是讓人苦不堪言！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人擠破了腦袋想往凡間這塊寶地鑽——比如魆蒻。
當曾經一身白衣飄飄的魆蒻再一次黑漆漆的呈焦糊狀態出現在夢魂闕內時，小魘已經見怪不怪了。
對於自己的被冷落，魆蒻表示十分的不滿：「我怕你無聊，特意從魔界趕來陪你，你們就這樣對我？」
小魘分了一碟自己做的冰葚子給魆蒻，一本正經的解釋到：「啻炎已經手下留情了啊，上次某位神君想來同啻炎說話，結果被結界的力量劈得外焦里嫩的，關鍵是最後還沒能到凡間來，你就知足吧。」
「……」魆蒻。
「你就護著他吧！他消失了都快五百年了，如果他一輩子都困在結界裡，你就等他一輩子？」
小魘不以為然：「那又有什麼，我每天都可以在夢境裡見到他，隨時隨地，這樣也不挺好的。」
魆蒻嘆了一口氣：「你覺得開心就好。」
「對了，師父和阿鳶怎麼樣了？阿鳶那壞脾氣，沒跟天界的天帝吵起來吧？」小魘有些不確定的問到。
魆蒻搖搖頭，帶著揶揄而嘲諷的輕笑：「仙魔兩界交戰了幾千年，如今封印一消，仙界反而怯了場，如今仙魔兩界好得友好得跟什麼似的，就怕我魔族不要命的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幾千年來，我一直認為啻炎是一個聰明的變態，倒沒想到他如此變態！阿魘，你說啻炎當初他是怎麼想的？他是不是料定仙界雖然想滅了魔界，但更想保住三界六道第一的位置，所以才直接將封印結界給挪到了凡間來啊？」
才不是呢！小魘在心裡偷偷的想，啻炎說了，他才不想管你們仙魔之間的破事！你們在結界外打你們的架，我們在凡間過我們悠閒的小日子就好了。
想當初，知曉啻炎進入了封印之後，小魘也曾絕望得心灰意冷。可誰想曾想到，啻炎因禍得福，不僅修為大漲，還成了這結界的操控者。
他的靈識與結界合二為一，結界在他在，小魘再也不用擔心與他分離。
「我聽聞結界裡本還留有伏羲大神的殘識，你說啻炎那個變態是如何活下來的？難道是……他滅殺了結界裡原有的一絲殘識？天啊，真是強悍得太變態了！」
滅殺？不如說是說服來得更恰當。雖只是一縷殘識，可是伏羲大神當年的願意，不過是保護弱小的人類罷了。
啻炎答應結界裡殘留的意識，替他守護人類，早就該歸於塵土的殘識自然也就放心的消散於天地間。
聽著魆蒻一句又一句的讚嘆啻炎的『變態』，小魘忍不住小聲的勸戒到：「阿蒻，啻炎既然是這個結界的主人，是這個凡間的守護者，那麼，在凡間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的。你知道的啊，他最小氣記仇了。」
「……」魆蒻臉色大變，扭曲得像是一塊兒破抹布。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還是先走了。」
小魘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空氣中突然一陣扭曲，一身著紅色長袍的絕色男子憑空走出，那眉眼，那身姿，是那樣的熟悉。
啻炎臉上是滿滿的柔情與寵溺：「你呀，又頑皮了。」
小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對月牙：「這不是為了保證你的清靜嘛～萬一讓他們知道你早就從封印結界裡出來了，那還不得被煩死啊。」
啻炎也笑，眉眼裡滿是深情：「聽聞西天的金蓮花就要開了，小魘可想去看看？」
「好啊！」小魘迫不及待的回答到。
有啻炎陪伴在她身邊，陪她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看遍每一處風景，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