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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敗露

    ?

    可是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的結束,糖寶一直沒有回來,也聯絡不到它,給東方寫信,他也一直沒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瘋掉,只差沒親自衝到異朽閣去把糖寶給搶回來。師傅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飯,也不下絕情殿,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呆在靜室里。

    仙劍大會日漸臨近,眾人都或忙著籌備或加緊練功。花千骨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無時無刻不掛心著白子畫,無奈他卻似乎有心避開她,根本連面都很難見到。

    一天夜裡她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茶盞摔碎的聲音,她疑是自己的錯覺,又似乎是從師傅房間裡傳來。左思右想不放心,還是披衣起來看看。

    行到師傅門外,見裡面黑著燈,徘徊半天不敢進去。最近師傅對自己分外嚴厲,尤其不喜歡自己老是去打擾他。

    在門外站了半晌,聽到裡面全無動靜,轉身便打算悄悄離開,行了幾步,突然聽見一陣玻璃碎片在地上的輕微拖刮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寂靜的夜裡她聽在耳里已是格外刺耳。她心頭一驚,停住不動。片刻後,又聽一聲輕微的咳嗽,極是細小隱忍,但是瞬間便崩斷了她已緊到極致的神經。

    轉頭便往師傅臥房跑去,二話不說,一腳便把房門給踹了開來。  

    「你……」白子畫見房門突然大開,花千骨呆立在門邊傻傻的看著他,眼睛裡寫滿了驚異和惶恐。他一隻手奮力的撐起身子來,一隻手捂住嘴,可是不斷湧出的鮮血瞬間便把他潔白的袖袍染紅了。

    「師傅!」花千骨撲到他面前,將他從床邊杯盞的碎片中扶起。內力與真氣滾滾不斷的輸入他的身體。

    「你……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話音裡帶著顫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脈,竟然虛弱成這個樣子,功力也沒剩下幾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毒不可能那麼輕易便解得開的,師傅這樣拼命強撐著,仙力一日比一日弱,總有一天會死的。

    「師傅……」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從懷中掏出塊白絹擦拭掉他唇邊的血跡。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氣也源源不斷的隨著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紙還要蒼白。

    白子畫知道也瞞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沒事,小骨,你回去吧。」

    花千骨跪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師傅!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毒麼?」

    白子畫不想騙她,輕輕搖了搖頭:「毒已入骨,無藥可救。」

    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不死心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用神農鼎煉製出解藥呢?」  

    白子畫還是搖頭:「來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罷了,之後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經煉化入他身體的每一寸。他將會慢慢失去仙身,然後化作飛灰。所能夠做的,不過是儘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墮入魔道,還有儘量將這個日子推遲罷了。

    「我不信!我不信!」花千骨緊緊抓著他的手拼命的搖頭,看了看滿地的血,突然反應道:「對了!我的血!師傅我的血!」師傅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會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鮮血湧出,白子畫只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體中突然涌動的貪婪和肌餓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走開!」白子畫低聲呵斥,猛的將她手臂推離。他又豈能靠吸食自己徒兒的血苟且續命?

    「師傅!」花千骨不依不饒的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讓它這樣流干好了。」

    「你……」白子畫一時氣結。

    「小骨的血很多,師傅你喝吧沒關係,只要可以救得了師傅,小骨什麼都願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畫臉上,映襯著蒼白的臉頗有幾分綺麗悽美。白子畫在那樣濃郁的化不開的腥香下,頭腦陣陣暈沉。終於抵不住的將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紅什麼也看不見了。  

    花千骨感覺到師傅兩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間,身子猶如被一股電流擊穿,兩腿酥麻,身子一陣顫抖。跪在地上,全身無力的依靠在榻上。

    許久之後再看白子畫已靜靜睡去,花千骨抽離了手臂,只覺得傷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種感覺卻又不是疼痛。

    隨意扯了布條胡亂裹上傷口,然後開始清理地上,並替白子畫換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白衫。

    這才起身回自己房間,因為失血過多,腳步稍微有些踉蹌。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見師傅從房裡出來,第四日她約摸著血的效用應該過了,夜裡來到白子畫門前還沒等開口,就聽白子畫的聲音冷冷傳來。

    「回去!」

    「師傅,可是毒……」

    「不用了,我說回去聽見沒有!」

    花千骨從未聽見過白子畫如此嚴厲的語氣,心下懼意更甚。轉身想回,卻又怕他毒發起來嘔血不斷。心想就算違抗師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門而入。

    卻不料一道銀光彈來,正中花千骨的膝蓋,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為師說的什麼?你全當沒聽見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澀,磕頭拜道:「弟子遵命。」然後退了下去。

    翌日,一碗血紅的蓮子羹放在白子畫門前,是花千骨合著自己鮮血熬的。可是整整一天,一動不動。

    第二天又重新換了一碗鮮血熬的銀耳粥,同樣白子畫動也不動。

    第三天又換了一碗紅棗湯,還是一點沒碰過。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順便又把吃的放在他門口時。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白子畫形容憔悴,雙目赤紅,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花千骨第一次瞧見白子畫的眼中居然隱隱有怒火閃現。

    她聲音顫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師傅,吃點東西……」

    白子畫無力的放開禁錮她的手,踉蹌退了兩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麼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腳下,輕扯他的袍子,低聲哀求:「師傅,不要拋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小骨怎麼辦?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少了一點小骨也不會死。只求師傅能多撐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會想到辦法救師傅的!」  

    白子畫心頭一疼,看著她,一時竟沒了主張。自己從來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卻什麼時候多了她這麼一個牽絆。茫然間有了心結,毒氣內外腐蝕,不由得添了幾絲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來,右手任憑他高高抬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腕一陣吃痛,她才驚異的發現,白子畫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膚,鮮血隨之躍然湧出。

    花千骨腳頓時一軟,身子卻及時被白子畫托住。

    全身都已經僵硬,唯一有知覺的只有腕上與白子畫唇齒相接的地方。從那裡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別向上向下席捲開來,燒得她渾身火熱滾燙。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為榮,爭先恐後的奔涌而出。無語倫比的酥麻和幸福感驚濤駭浪般湧來。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師傅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願。

    白子畫喝了她的血五秒不到,便立刻放開,瞬間點了她止血的穴道。

    可是對於她來說卻仿佛幾個世紀那麼長,紅浪翻天,海市山嵐,本來就顫巍巍的世界終於在這麼片刻的欲生欲死中,迎來一場華麗的傾覆。

    白子畫頭也不回的步入房間內,然後關上了門。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個深深的牙印,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千骨,你撿這麼多黃芪、當歸、黨參、川芎做什麼?這些藥材是為產後出血的婦女坐月子補血用的。」

    醫藥閣的劉叄不解的看著她。

    「哦,我上次受了點傷,失血過多,現在還沒好,想在仙劍大會前好好補補。」花千骨一臉的窘迫。

    「這樣啊,對了,頂樓西邊最上面抽屜里有一棵千年的養氣人參,是前不久嶗山掌門來拜謝時順便帶過來的,你一塊拿去吃了吧。」

    「謝謝。」花千骨微笑著跟他點點頭。

    出了醫藥閣,她去廚房拿食材。糖寶不在,師傅又身中劇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傾斜亂了方向。

    突然身後有人拍她,轉頭一看是朔風。

    「馬上要仙劍大會了,準備得怎麼樣?」朔風一面幫她把米麵裝進袋子裡一面問。

    「恩,還行。」

    「傷都好了吧?」

    「好了。」

    「我怎麼覺得你氣色不太對?」

    「沒有啊,呵呵,我們好像還從沒比試過呢,不知道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時候要是輸給我,你可不要太難為情哦!」  

    朔風見她露出頑皮的笑容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花千骨回到絕情殿把一切東西都弄好,去找師傅,發現他已到後山閉關去了。或許是為了避開自己吧,她這麼想著心裡堵得慌。

    那毒那麼厲害,師傅的時日不多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呢?難道能做的便僅僅是獻血而已麼?

    從懷中掏出那塊雪白的絹布來,上面是她年前畫的白子畫,苦練許久,雖只是他站在露風石俯視群山的一個寫意背影,卻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卻沾了幹掉了的烏紅色的斑斑血跡。

    花千骨心頭一痛,往樹下草地上一躺,絹布蓋在自己臉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兩人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師傅對她如何關愛呵護,悉心教導,捨身相救,這樣的恩情叫她何以為報?

    因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畫門外,沒有合眼,她睏乏至極,竟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大風吹起,她面上的絹布刮飛了老遠,又一陣大風,絹布飄飄灑灑竟飛下了絕情殿,落入了長留後山之中。

    霓漫天依舊在往常的那條溪邊練劍,至從從太白山回來之後,她越發勤奮用功了。心裡因為花千骨的風頭獨攬嫉妒得簡直快要發狂。

    她到底有哪點好了,竟然還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相助,什麼神秘書生,魔界君主,人間帝王。不過就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罷了,個子還沒到她胸口高呢!  

    她知道自己如今差花千骨的不再是一招半式,要想像上次那樣僥倖贏她是根本沒有可能了,只能拼命在這裡練功。

    憑什麼!憑什麼!明明就輸給自己,憑什麼還可以被尊上收為門下!憑什麼可以一年比一年厲害!而自己就真的差她那麼多麼!

    霓漫天揮劍亂砍,水花四濺。突然見天空中飄下一白絹來。一伸手吸了過來,定睛一看。

    「這不是尊上麼?」

    霓漫天從小精通詩畫音律,比起花千骨的半路出家來自然是要強上許多倍。看那線條中蘊含的綿綿不盡的濃濃情意,心頭不由好笑。再仔細一看,被血跡染掉的角落裡竟繡了一個花字,頓時怔住了。

    片刻後,又爆發出一陣嬌媚動人的笑聲來,連鳥獸游魚都不由得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霓漫天沒有回貪婪殿而是直接去了絕情殿,醒來的花千骨正心急如焚的到處找那塊絹布。

    「小師叔,你在找什麼呢?」霓漫天停在樹上望著她笑。

    花千骨心頭一緊:「你怎麼在這!誰准你上絕情殿的!」

    「哎喲,我可是好心,特意來給小師叔送還東西的啊!師叔你找的可是這個?」  

    霓漫天掏出絹布在空中晃了晃。

    花千骨一見瞬間臉色都變了。

    「還給我!」

    她飛身去奪,卻被霓漫天輕巧躲閃開。

    「小師叔,你那麼凶幹什麼,我又沒說不還給你!」

    花千骨牙齒微微打顫:「你想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只是沒想到長留山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肖弟子。」

    霓漫天陡然柳眉一豎,聲色俱厲:「花千骨!你好大的膽子!尊上也是你可以隨便喜歡的麼?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顧倫常,背德犯上!!」

    花千骨只聽得一陣轟然作響,大腦瞬間成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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