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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侍從引到大廳另一頭的隱蔽迴廊中,不知繞了多少圈,兩邊拉門上那些色彩濃烈的畫看得白琅眼睛都疼了。
「到了,二位請進。」
拉門一扇一扇地打開,過了好幾分鐘才開到頭,上面的畫由濃艷到雅致,色彩也由明快到平淡,越看越覺得玄遠幽深。最末端的房間裡擺著一個巨大的雀翎形屏風,上面塗抹著一隻只或睜或閉的紫色眼睛,密密麻麻,分為妖異。
再定睛一看,這屏風下還端坐著一個人。
此人男生女相,樣貌柔美妍麗,斜插一根半月玉簪挽起青絲,穿一身及地的深紫色外袍。他袍子上的雀翎圖案又像眼睛又像花,遠遠看去有種說不出來的迷幻感,讓人不敢接近。
白琅花了好長時間才走到他面前。
他好脾氣地等著,甚至斟了半盞花露酒:「請問二位是從哪個絕境來的?」
白琅不會說是靈虛門境內的,鍾離異不會說是千山亂嶼境內的。編又怕編出兩個不同的答案,所以白琅使了個眼色,由比較擅長說謊的鐘離異回答:「天殊宮。」
他說天殊宮是因為白琅用的是天殊宮秘傳絕學妙通五行術,但白琅以為他是瞎扯了魔境的皮,免得對方疑上他們的真實來處。
孔慎並未起疑:「也是,人面蛛這種邪物,通常多見於魔境。」
他笑了笑,這副容顏是極美的,不過配上屏風裡那些狂亂的眼睛有些讓人膽寒。
「在下孔慎,乃是猜月樓樓主,想與二位談談秘寶之事。」
鍾離異開口就把這秘寶吹得天花亂墜,什麼龍啊鳳啊全來了,白琅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將地圖示與樓主看看。」她說。
鍾離異拿出帕子,白琅悄悄觀察孔慎。她發現孔慎的視線掃過圖上那幾行妖文時,目光一滯,然後流露出又喜又懼的神色。
過了很久,孔慎將絲帕小心疊好,遞還給他們。
白琅覺得他疊絲帕太娘了,沒忍住問:「您原形是孔雀吧?」
鍾離異其實也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白琅一問,他都憋不住笑,只得努力壓低聲音說:「剛見面哪兒能問這個?」
「沒錯。」孔慎毫不在意,一門心思追問秘寶的事情,「這帕子上的妖文我是認識的,若是二位方便,現在就可以準備出發了。」
「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寫的功法。」孔慎淡淡地說道,「上古妖族的煉體之法,二位是用不上了。」
鍾離異跟白琅對視一眼,瞬間就斷定這傢伙說謊。因為圖是青繡姬畫的,鍾離異從來都不知道青繡姬還懂什麼上古妖族煉體之法。
現在是謊言套著謊言,他們要帶一個根本不認識路的人去找一個根本不是秘寶的秘寶。
第19章 琉璃酒杯
討論了近半個時辰,雙方終於決定七日後在附近的龜山見面。
孔慎十分客套地跟他們道別,臨走前還送了他們一對能將水變成美酒佳釀的夜光琉璃杯。聽說這對琉璃杯是由酒仙親自煉製而成,世上遺有十八隻,分布在三千界,孔慎花了大價錢,將其中一對收到手。
送出去的時候,他還依依不捨地說:「若不是我酒量不行,這對杯子說什麼也不會給你們的。」
出了猜月樓的門,白琅抱著杯子問鍾離異:「你會喝酒嗎?這對杯子不能浪費啊……」
「我師門甚嚴,一貫是禁酒的……」
屁話,你師門還禁妖仙之戀呢。
白琅納悶:「那我們要這兩個杯子作甚?就算裝進去茶水也會變成酒……」
「拿回去孝敬上人。」鍾離異說。
「這是一對杯子,總要有人陪他喝的。」
「只能是你犧牲犧牲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回走,突然,鍾離異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朝四周張望了一下,眉頭微皺。
「有人追蹤。」
白琅條件反射地抱緊了杯子。
鍾離異翻了個白眼:「肯定不是衝著這個來的。」
說罷又朗聲道:「道友為何不出來一見,藏頭畏尾像什麼樣子?」
這是從鬧市往倉庫走的方向,道路寬闊,沿途卻沒有人煙。偶爾路過一兩輛拉著貨的馬車,也不會輕易停下。
幾縷青煙從四周飄來,空氣中浮動著濃郁的妖氣。白琅捂住鼻子後退一步,手已經摸到了懷中的符籙。不多時,這股妖風中就出現了一個體格雄壯的男人,他有一頭又短又硬的黑髮,身著奢華俗氣的皮衣,那身腱子肉幾乎要撐破腰帶。
從氣息來看,他比孔慎弱點,又比結丹期的丹道修者要強點。
「這是什麼妖怪?」她問鍾離異。
「我怎麼知道?」鍾離異怒道,「你躲開,打起來怕誤傷。」
白琅正想勸他先談,談不攏再打,可轉眼鍾離異已經動手了。
他食指中指一併,劍訣立成,十幾柄半臂來長的金色短劍環繞在他周圍。白琅看出這些短劍都不是實體,因為它們光澤通透,如柳絮般在風中浮動。
她上前一步,想要勸阻,鍾離異厲聲制止:「退下!」
十幾柄金色短劍霎那間就出現在她腳下,將她圍了起來。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青色妖風劈向她,被劍幕擋住了。白琅嚇得踮起了腳,這些劍就貼著她的鞋子,袍角都被削短了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