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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更想看看荊谷之中有什麼能人志士,谷主又是個怎樣的存在。
重新御劍到星幕外,琢玉問她:「你能潛進去吧?」
白琅立鏡給他看,鏡中是他的面孔,然後再伸手一抹,鏡面波紋蕩漾,再平靜下來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水月影,終成空。
她懷抱著鏡子走進星幕,進入之後琢玉就以玉清真王律遮掩兩人行跡,散步似的在大街上走著。
閉市之後,最外面些街道瞬間就空了,店鋪里沒人,也沒東西。那個典當鋪修好了禁制,大門閉合,橫了道「禁止出入」的匾額。
這些都是荊谷外圍,尚未接觸到谷中人的真正所在。
一路往裡,走過差不多一兩座城那麼遠的距離,周圍合抱的群山忽然開闊起來。目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零零星星地分布著帳篷、木屋、石窟等各式各樣的暫居地,來往人流如織,皆真氣飽滿,手持利器,眼神清醒,舉止謹慎。
白琅跟琢玉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是在備戰了。
第88章 獨為異客
萬緣司,內司, 西廂蕪菁苑。
這裡是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別苑, 天地靈寶, 奇巧珍藏,異獸神鳥,滿目皆是, 看多了甚至有些眼花繚亂。
苑內花架下, 有個白衣蒙面的女子正拿剪子修剪枝椏。她身材高挑,但是極為消瘦,胸前不見一絲起伏,眼下綴著一粒淚痣,頗有幾分含愁欲泣的單薄感。
花架外面,侍奉著兩名身著黑袍的天殊宮弟子。
「夜行天呢?」白衣女子剪去一根枯枝, 小心地放在布上。
天殊宮弟子到她面前, 跪地恭聲答道:「啟稟聖尊, 夜魔君剛剛動身去荊谷。」
「我已經回來了。」
空氣中撕裂出一絲黑暗, 夜行天的身影一點點浮現。
他稍稍躬身:「諭主。」
「做什麼去了?」白衣女子又剪下一根長歪的枝條,和那根枯枝並列放著,「不是說了祭典開始之前, 都給我好好呆在萬緣司嗎?」
「清明之前去荊谷惹出點亂子, 我怕他脫不開身……」
「咔嚓!」
白衣女子剪下了一根完好的枝條,發出清脆聲響,夜行天立即息聲。
聖尊們都不喜歡聽解釋。
「行吧。」白衣女子語氣平淡,「清明是怎麼回事?」
夜行天把情況說了一遍。
白衣女子扔下剪刀, 將放著枝條的布裹起來,也沒有特別的反應。
「諭主不擔心嗎?」
白衣女子輕笑道:「清明不是什麼長情的人,等他小脾氣下去就好了。倒是你啊,月昭……」
她忽然抬眼,瞳子深黑無光,卻有兇險的萬丈波瀾。
夜行天迅速低眸,不與之對視。
「你去給我把這些扔一下。」
白衣女子將手裡裹了枝條的布塞給他,本要說的後文就在剪子的開合聲里戛然而止了。
夜行天身影消失,再無二話。
*
白琅和琢玉在平原上走了一會兒,天光乍破,四處都是厲兵秣馬的跡象。
她有些擔憂,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麼。也許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明顯的戰爭前兆,也許是預感到未來可能與這裡的主人有合作,總之就是覺得惴惴不安。
「如你所言,虞病已經在準備突圍舊格局了。」
「還不好說。」琢玉抬扇遙指,對面是一座方方正正的青石玄玉殿,與周圍雜亂無章的建築格格不入,「去那裡看看。」
「是虞病的居所嗎?」
青石玄玉可以聚天地靈氣,對修行很有好處,價值不菲,一般人都是做成玉佩隨時帶著。能拿出這麼大一塊建房子,真可謂是大手筆。這座青石玄玉殿雖然造型粗糙了點,但在一眾石屋木棚間還是鶴立雞群的。
琢玉笑了笑:「若是虞病的居所,那此人也不過爾爾。」
白琅若有所悟。
臨近青石玄玉殿,白琅聽見高昂清亮的誦讀聲。
「天清地明,日月輝晨。灌我五體,光赫玉清……」
琢玉也停下聽了一會兒:「在講法吧……還是在講靈虛門的典籍。」
靈虛門道場極多,每年還有無數得道高人在外專門負責講法傳道。所以如果散修要學最正宗最高深的仙門典籍,肯定是從靈虛門學起。
白琅以前覺得太微是想給天下蒼生指一條長生路,結果他說:「靈虛門典籍那麼多,平攤下來正陽道場每人能有個幾千本。就把那些書擱在禁制里,它能下崽兒還是怎麼著?不如統統教出去,到時候天下道統師法靈虛門,我就是天下人之師。」
真真是傲慢。
白琅往裡走了一點點,看見青石玄玉殿內坐著很多少年少女。他們衣著樸素,眸光閃亮,渾身充滿了朝氣,修為有些參差不齊。
「大量諭主受萬緣司驅逐,不得不開始奔逃。他們中有些並非孤家寡人,而是拖帶著親人孩子。所以荊谷中才有那麼多普通修者,還有專門建起來給孩子們講法的青石玄玉殿。」
白琅點點頭,回望一眼外面那些臨時搭建的屋子。
「虞病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是啊,比想像中要成熟。」琢玉言語中透著欣然,白琅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能偷偷坐進去,試探一下傳法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