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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呢?」鍾離異斜眼瞧她。
一口氣走上九樓,她連句話都沒有,鐵定是在想心事。
白琅嘆了口氣,正想跟他這個經驗豐富的前輩談談,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前輩,你把斗笠借我用用!」她一把揪住鍾離異的腦袋,「前面有個人我在萬緣司見過。」
鍾離異拼命掙扎:「你瘋了?給你用,那我拿什麼擋封印?」
前面那個穿布衫的男人在一眾花枝招展的男妖女妖間顯得格格不入,他就是白琅之前在藏書館見過,還搶先借走龜山地理志的人。
「白姑娘?」孔慎的聲音也從後面傳來,他吸引了廳內所有人的目光。
眼看那個嚴肅男人也要回頭了,白琅一把撕下鍾離異後腦勺位置的黑紗圍在臉上,鍾離異氣得直冒煙。
「幸好我臉小。」白琅嘀咕一句。
「白姑娘臉上這是?」孔慎走過來,疑惑地問道。
明笑站在他後面,規規矩矩地給兩人行禮。廳里其他修道者見此都萬分驚訝,因為明笑是猜月樓主的影子,在樓中只服從於樓主一人,很少見她對其他人如此敬重。
「我……不喜見生人。」白琅悶悶地捂著臉。
孔慎恍然,又高興又擔心地說道:「若是不喜見生人,你可以不必來的。」
「聽說明笑身體恢復,我想來看看。」白琅飛快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明笑臉上閃過一絲喜悅,她說:「謝謝白姑娘擔心,您明明不喜見客還特地為我而來,明笑實在是受寵若驚。」
孔慎想了想:「我為你們準備個僻靜的單間吧,正好有個人可能要加入龜山之行,我想安排大家見一面。」
他拍了拍手,明笑應一聲「是」,然後帶著兩人往裡走去。
到單間剛坐下沒多久,一扇扇拉門又被打開,外面走進來的居然是布衫男子。
「這位是萬緣司百工司總務孟嶼。」明笑介紹雙方,「這位是天殊宮白姑娘和她的同伴鍾離,兩位先談著,樓主需要見幾位賓客,稍後就來。」
明笑走後,房裡一片死寂。
孟嶼正襟危坐,視線在白琅和鍾離異之間徘徊。
良久,他冷哼一聲:「魔宮涉足仙境也罷,如今都把手伸到萬緣司來了?」
白琅怕他認出自己聲音,只好掐了下鍾離異。
鍾離異「嗷」了一聲,清清嗓子道:「白姑娘是為一樁舊事前往龜山金母秘藏的,並不想與萬緣司扯上關係,也不是貪圖秘藏內的寶貝。」
孟嶼眉頭微皺,額上刻出個清晰的「川」字:「舊事?」
「準確的說,是一位故人。」鍾離異把那塊帕子拿出來,誠摯地說,「白小姐想知道故人為何要贈此物,又為何要繡上龜山金母洞府,僅此而已。」
孟嶼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看著白琅說:「為一方帕子就不惜跨越三千界來此……此物是您的戀人所贈吧?」
「是……」鍾離異「是」了半聲,又想起來他是替白琅答,連忙說,「是一位摯友所贈!」
孟嶼臉色更加和悅:「原來是重情義之人。」
白琅眼見他們越扯越遠,連忙湊到鍾離異耳邊說:「你問問他能不能把書給咱們。」
鍾離異咳嗽一聲,問道:「道友,你為何加入龜山之行?」
孟嶼面色微沉:「我是應孔慎邀約而來。」
原來孔慎和孟嶼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這次孔慎在寒潭吃了虧,只好找到孟嶼,讓他設法帶路。孟嶼在百工司擔任總務,也算萬緣司高層。龜山金母曾任司命,他在萬緣司應該找得到不少內部秘聞。
鍾離異把關於「龍山」的猜想跟孟嶼一說,孟嶼大驚:「枉我萬緣司弟子在龜山來往千年,卻不知原來秘藏是在龍山之中。白姑娘真是旁觀者清啊!」
鍾離異趁熱打鐵,又進一步提到龜山地理志。
孟嶼忙道:「沒問題,我今日正好把它帶來了……」
「老孟,你把什麼帶來了?」孔慎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帶了龜山地理志。」
拉門一扇扇打開,身披紫色雀翎紋長袍的孔慎快步走到桌邊坐下,舉杯暢飲:「好好好!我可被外面那些人給煩死了,不提煩心事,喝酒喝酒!」
鍾離異拒絕:「白姑娘和我就不喝了。」
明笑也不喝,最後孟嶼和孔慎開始互相瘋狂勸酒,幾輪下來白琅都能看見孔慎那袍子上露出真孔雀翎了。
正如孔慎自己說的,他酒量不太好。
他一邊打嗝一邊說:「對了,白姑娘,你之前指點我沿水脈開九個洞,這九個洞到底開哪兒啊?」
白琅受不了酒氣,強忍著道:「龜眼兩個,龜足四個,龜背一個,龜尾一個,龜。頭一個。」
孔慎迷迷糊糊地問:「最後那個是……是什麼來著?」
「龜……」
鍾離異一把捂了白琅的嘴:「可以了,你現在說的他也記不住。」
孔慎醉眼朦朧,瞳孔泛著一點點紫色,袍子已經徹底化作雀翎,翎羽上的眼睛圖案像真的眼睛一樣到處亂轉。他忽然湊到白琅面前,離她不到一指的地方問:「再說一遍嘛,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鍾離異終於忍無可忍地把白琅扯開了:「先走,這傢伙醉了。等明早非得讓他跪在上人門口謝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