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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其實有點被嚇到了。
鍾離異「哎喲喂」一聲,劍光輕挑, 把斷舌扔進對面那桌的酒杯里:「髒死了。」
「……」白琅指著酒杯, 磕磕絆絆地說, 「你接接……接回去吧。」
對面一整桌人都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是祭司知道, 剛才那一劍能削掉他的舌頭,自然也能削掉他的腦袋,該忍還是得忍。
他捂住嘴示意同伴一起離開。
「別走啊。」鍾離異一臉沒事要找事的樣子, 「有什麼東西怕我們知道的,說來聽聽唄。」
祭司沒敢再動, 但周圍坐的其他客人都陸陸續續離開了。
整個大堂除了醉酒不醒的羅戩, 就只剩下白琅幾人。
「月聖隕落了?」鍾離異問。他知道白琅為什麼要在這裡滯留, 就是為了儘早得到浮月孤鄉的消息。
沒舌頭的祭司可憐兮兮地點頭。
白琅努力不看酒杯里那半條舌頭,問他:「那現在浮月孤鄉由誰接手?」
「嗚嗚嗚。」
「步留影。」祭司的同伴翻譯道。
白琅收回視線,忽然沉默下去。
折流冷淡地對那桌祭司說:「別礙眼了。」
對方如臨大赦般帶著舌頭跑了,他的同伴也紛紛追在後面, 只恨自己沒多長兩條腿。
跑出去一段路之後,有個祭司忽然問:「方才店中的少女, 是不是跟行刺者有點像啊?而且還都是帶兩名劍修……」
「噓, 你不怕他們就跟在後面聽著嗎?」
月聖被刺殺的消息傳得很快,行兇者的形象外貌都是照白琅來的,但是真正有心情去找刺殺者的基本沒有。
這個刺殺者連月聖都能一劍帶走, 他們再湊上去不是找死嗎?而且「月聖」是繼承制,前任死前沒來得及選定下一任月聖,現在整個浮月孤鄉都在爭權奪位, 誰有閒心去找刺殺者。
月聖死得突然。最可疑的地方是,很多月聖十分信任的祭司都在他飛升前不久消失不見了。不少人覺得這是一場裡應外合的刺殺,定是這幾個消失的祭司夥同外人暗害月聖。
幸好,步留影的返回讓浮月孤鄉亂勢稍定。
她實力強勁,頗得月聖器重,忠黨都願意受她差遣,尋找並輔佐下一任月聖。而且她這個人心大,玩不動陰謀算計,亂黨覺得她好騙,易於控制,所以也願意把浮月孤鄉暫時交到她手下。
消息傳到白琅這裡的時候,她也確定了此局沒有「命數」一說,一切天算皆為人算。
她把杯子拿起又放下,好多次之後,折流都看得緊張起來。
他怕白琅不喜歡見血。
過了會兒,白琅終於道:「最初丟信的是步留影,最後坐收漁利的也是她……罷了,就該如此,此局落定,也沒有什麼講不通的地方了。」
秦緩歌未能救下月聖,這個在她意料之中。畢竟秦緩歌得知信已丟失十幾日的時候,臉上神色已經透露了月聖無救。
鍾離異則是感慨最後石禮界那一戰:「朝稚還是厲害啊,其實撇開性情問題不說,他真不比西王金母和初代差。」
「性情很重要……」折流突然說。
白琅覺得他在看自己,於是也抬頭瞧了瞧他,折流猝不及防與她對上視線,接下來的話半天也沒說出來。
「光天化日,眉目傳情……」鍾離異搖頭不止。
折流避開視線,盯著酒杯里平靜的琥珀色液體:「畢竟是神選,諭主的性情……至少要適合成為一位神祗。」
鍾離異想了想:「那朝稚也確實適合,太上無情卻通曉事理,不就是神的典範嗎?」
折流沒有與他再辯。
鍾離異繼續感慨:「他真的受傷了嗎?我都懷疑他這傷是不是有假,不然怎麼可能輕易殺掉月聖啊。」
白琅回憶道:「我見過朝稚司命,他雙腿皆斷,眼瞳渾濁,白髮蒼蒼,氣息低柔如曉風……已經不僅僅是重傷了,看起來像是壽元將盡。」
她覺得外表的殘敗都可以偽裝,但衰弱的氣息是裝不出來的。在那次短短的會面中,司命病態畢露,暮氣沉沉,滿身都是大限將至的先兆。
折流說:「那他身邊應該還有其他強器。」
鍾離異深表認同:「確實,如果只有封蕭,要同時應對月聖、傅蓮仙實在太難。以前沒聽過風聲,這次用的器估計是新器……唉,現在的器不得了啊,第一次出手就殺了月聖?」
瞎扯了一會兒,鍾離異再度想起空白面具的事情。他苦口婆心勸了白琅半天,說她即便不願意去九諭閣也好歹幫忙分析下事件,反正她自己已經涉事其中,以後也是要飛升的,早知道早輕鬆。
折流冷冷地打斷他:「幫了你於我們又有何益?」
鍾離異繞過他,直接跟白琅說:「我能一路跟著你可不就是大益了嗎!」
「你身是罪器還有僱主……」
「罪器吃你家大米了嗎,你這麼看不起罪器?」鍾離異惱羞成怒,「再說,我一走,你一個人對付風央都難,根本沒人跟你站邊了好嗎!」
「你何來站邊?從來都是挑撥離間。」
他們倆吵得厲害,白琅有點頭疼,直接扶起醉酒的羅戩去樓上了。
鍾離異雖然別有用心,但話還是沒說錯。探尋龍山之時,她已經被牽扯進去,以後可能無法迴避無面人之事。所以還不如趁現在真相苗頭未露,直接跟鍾離異搭夥去調查,也算搶占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