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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搖了搖頭:「不能總是逃跑。」
折流消失,太微赴險,曾經她依靠過的人正在慢慢離開。
「逃跑」已經不再是明智的選擇,她必須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諭主。
蛛網越來越細密,蛛絲地面軟綿綿的,還帶有特殊的黏濕感,走起來又噁心又累。不多時,眼前分出兩條甬道,下面都垂掛著不少肉瘤似的繭,它們呈蜂巢狀堆積,由兩條主要甬道連接,最後在看不見的高空交匯,結於蛛母腹下。
「往哪邊走?」衣清明走到前面問夜行天。
夜行天則看向白琅。
「不知道。」白琅正低頭看鏡子,但不管怎麼看都是蛛絲和蟲眼,仿佛這幾十界除了蛛絲就沒有其他了。衣清明對她冷嘲熱諷,但她就跟沒聽見似的,不斷調整著鏡子的方位,希望能窺見繭宮中的景象。
「隨便挑一條路吧。」葉墟皺著眉說,「總不能一直站在這兒。」
白琅抬起頭:「兵分兩路吧。」
這個計劃很快得到了所有人認同。
夜行天低聲吩咐衣清明:「我跟白琅一起,你看住另一個人。」
「為什麼你跟白琅一起?」衣清明問。
衣清明有點調笑的意思,但夜行天回答得很嚴肅:「我對她比較了解,而且行權也更克制她。」
「但是你喜歡她。」衣清明耿直地說,「我怕你犯錯啊。」
夜行天低頭摸了一下面具,聲線保持平靜:「聖尊已經安排好了,必要時候大自在天會接管我的身體,不要擔心。」
衣清明愈發憂心忡忡:「你現在都不否認你喜歡她了。」
「你們商量得如何?」白琅突然湊過來,「要不然我跟葉墟一起,你們倆一起吧。」
「……」衣清明怒視著她,「你做什麼夢呢!」
「我們一起吧。」夜行天直接對白琅說道。
白琅給葉墟使眼色。
葉墟自以為領會了她的意思:「哦,那我也跟你們一起。」
「不是……」白琅拼命朝他擺手。
最後衣清明單獨行動,往左邊甬道進去;葉墟、白琅、夜行天三人行動,往右邊甬道進去。
衣清明咬牙切齒,白琅生無可戀。
他們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進了甬道。
這個蛛網通道給白琅的感覺十分壓抑,它和聖王塔里那個密道構造差不多,沒有任何分叉,一路向上,周圍也不連通任何白繭。前段路都還安穩平淡,但是很快白琅就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小聲埋怨葉墟:「你走路不能輕點嗎?」
葉墟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覺得我走路會出聲?」
也對,這傢伙是刺客。
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是從哪兒來的?
「外面。」夜行天往甬道壁上指了指,「有很多。」
白琅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在她極為緊張的時候,正前方蛛絲忽然往裡一坍,有什麼東西刺了進來,蛛絲很有彈性,它被拉長,緊繃得幾近斷裂。白琅可以通過凹陷的輪廓看出這是個齒狀的東西,很可能是猛獸獠牙。
「嘶——」
外面的東西猛然刺了進來,還真是一隻獠牙,而且它越坍越下,似乎是在用力撕咬這根通道。
白琅不敢亂動,她下意識地舔了下發乾的嘴唇,然後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很可怕的失誤。因為夜行天正好回頭捂住她的嘴,側身將她緊按在蛛絲壁上。
另一隻獠牙從她剛才站的地上刺了出來,和前面那根上下咬合,整個通道都是一抖。
這樣的危機關頭,白琅腦袋裡只有一句話——
她往夜行天手心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舔了。
一下。
周圍可能安靜了有幾百年那麼久,白琅終於聽見夜行天傳聲道:「不要說話,妖蛛能分辨聲音發出的震動。」
葉墟被兩根獠牙隔在另一頭,他隱匿身形的本事十分了得,僅隔著兩根牙齒白琅就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白琅試圖用幻象遮蔽自己身形,但夜行天取下鬼面覆在她臉上,讓人窒息的黑暗撲面而來。她嗚咽了一聲,試圖掙脫面具。
「別動,這些妖蛛是蛛母的一部分,不殆妖瞳為它們破除真幻之隔。」
鬼面似乎可以斂息凝神,不過上面附著的煞氣讓白琅不太舒服。
過了一小會兒,尖牙抽了出去,蛛網重新被織攏。
葉墟悄然出現,重新與白琅二人會合,他看見兩人的樣子不由微怔——白琅用夜行天的面具半遮住臉,夜行天在一旁側頭看她。夜行天的真容從未有人見過,相較起以好容顏聞名十絕境的衣清明,他看起來年紀大些,氣質沉穩低郁,但目光陰鷙張狂,眼瞳漆黑,深入皮肉之下的破壞性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讓人無法忽視。
「還你。」白琅慌忙把面具塞回去。
夜行天接過面具重新戴上,上面附著的陌生氣息讓他意識到剛才白琅戴著他的面具,呼吸傾吐在面具內側,與他的呼吸以微妙的方式間接交織在一起。
他微微握緊手,指套尖端冰冷銳利地擦過剛才白琅舔到的地方。
燙得驚人。
周圍忽然寂靜,也沒有人繼續往前。
葉墟問道:「剛才那是什麼?」
「妖蛛的一種。」夜行天輕咳一聲,「應該是循著動靜過來的,我們踩在蛛網上,每一絲震動都回傳給蛛母,她再派出妖蛛探查巡視,這其中要經過很多步驟,所以會比較滯後,不用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