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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激動地跑去文始殿,利索地喊了句「師尊好」。
太微大致已經摸清了她的底細, 開口便問:「妙通五行術你大概學到哪兒了?」
「呃……」白琅也說不清。
太微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皺眉道:「築基是最近吧?」
「嗯。」
太微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要是夜行天,教個徒弟十五年築不了基, 我不光能屠煌川,還能順手屠了靈虛門。」
他屠起自己門派來倒是一點也不留口德。
這時候太微還沒多想,隨口就給她把下一個境界的東西講下去:「仙魔丹道其實本質上都差不多,就從築基說起吧……」
講的時候是他坐著,白琅站著,也不用記什麼,只要聽著就行——問題是白琅聽不懂。她覺得太微講的比琢玉還淺,至少字面上簡明清晰,很好記,但聽過後再回憶一下還是覺得霧裡看花,似懂非懂。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太微終於受不了白琅臉上的茫然了。
「夜行天之前是怎麼教你的?」
「心法靠背,具體到法術的話……會手把手教。」
太微沉重地嘆息道:「我大概教到背口訣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把你塞醃菜罈子裡扔掉了。說實話,你最好趕緊換思路,走采陽補陰、奪天造化這種主要靠積累而不是靠領悟的路子。畢竟資質不好還能洗髓伐骨,悟性不好怎麼辦?我跟你換個腦子嗎?」
白琅一怔:「您要是不介意……」
「呸,我當然介意!」太微罵道,「照這個進度,我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你結丹了。」
他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事情就是活得比較長,但是白琅讓他看不到希望。
白琅虛弱地問:「真有這麼差嗎?」
「剛才講的是玉清真王律總序。一般來說,一個身具慧根,悟性正常的修道者,在我講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應該若有所得,講到三分之二就應該心潮澎湃,講完就該心至太空、凝神混虛了。我講了整整三遍,你的表情沒變過。」
其實白琅並不知道他把同一個內容講了三遍。
她問:「凝神混虛是什麼意思?」
……
太微深吸一口氣,神色前所未有地和藹可親:「你先出去,讓我靜靜。」
白琅禮貌地告退,關上門的時候,她感覺文始殿狠狠晃了一下。
她返回城主府,邊在曲曲折折的廊道里繞行,邊回想太微剛才講的內容,越想越覺得心情低落。因為太微這個水平的人覺得她不好修道,那多半就是真不好修了。她勉勉強強地將道途走到現在,今後只會越來越難,總有一天會難到無路可走。
她覺得很不甘心。
「白琅?」她面前的門開了,折流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你已經從我門前走過四五遍了,是有什麼事嗎?」
白琅仔細辨認了一下他門上的雕花:「我迷路了。」
都怪城主府太大!!
折流淡然答道:「哦,那我也沒辦法。」
可不是嗎……
白琅嘆了口氣,走進房裡,發現他在榻上打坐,青絲未縛,披散如瀑,與雲流白衣十分相襯。她倒是很少看見折流這副隨意的樣子,可能他對靈虛門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吧。
「我剛才去聽太微上人講法了。」
折流瞭然道:「聽不懂是正常的。」
白琅靠在床柱上,鬱悶地說:「他覺得我還不如直接走采陽補陰、奪天造化這類以積累為主的路子。」
折流微微睜眼,視線落在她臉上:「這類法門仙道也有。」
「啊?」
「修道講究『取而不用』,所有功法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取的東西不同罷了,如明暗清濁、男女之欲。我所修劍道是取天地大勢,你所修丹道是取五行陰陽,其實並無差別。如能將造化全數奪來,而自身不失一分,在仙境便可稱『無漏真仙』,魔境可為『無妄真魔』。」
白琅一直覺得「採補」應該歸在歪門邪道裡面,原來世上所有修道者都在采天地萬物而補己身啊。
折流示意她坐下,然後接著講道:「太微上人這麼說自有他的道理。比如采陽補陰,如果有人願意配合,那你在『采陽元』這步就沒有滯礙,完全可以一步登天。」
「我沒想過……」
「唯一比較難的是『守陰元』。按照『取而不用』的原則,僅采陽元其實只成功了一半,後面那半如何只採不用才是關鍵。」
白琅一臉懵逼。
折流覺得她可能沒聽明白,於是強調了一下:「我在講房中術了。」
「……我知道。」白琅艱難地點頭,「原來……呃,陰元……還能控制的?」
「如果能保持清醒就會很好控制。」
白琅感覺學到了很多知識:「如果不能呢?這個……過程中……應該很難保持清醒吧?」
折流微怔:「沒關係,我可以在你快守不住的時候給你一劍。」
……你說什麼!??
「那個,我去複習一下太清真王律總序。」
白琅連滾帶爬地從他房裡跑出來了,心想還是老老實實修煉比較靠譜。
她記性好,經歷了折流帶來的巨大驚嚇之後,還能一字不落地默寫出總序全文。而且經過反覆記誦,查證典籍,逐詞逐句地分析之後,也大概能明白這篇總序在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