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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繡姬不屑地說:「真當誰都是你爹媽,能陪你出生入死,給你解決身後事呢?」
「可是……」不是你自己說要一起逃的嗎?真逃起來又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這怎麼能成事。
白琅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把自己想法說出來。
她把剩下半疊符籙遞給折流,轉身走向陣眼。
「帶上我。」
「上人?」白琅回頭,正好看見折流起身。他那一身傷完全沒見好過,往地上一躺一閉眼,根本就是具屍體。
「哎,不是吧?你們都去?」赤繡姬又遲疑起來,「要是你們找到出路把我撂下怎麼辦?」
白琅又在心裡嘆氣,口中還是沒說什麼。她回頭攙了把折流,然後對赤繡姬說:「我先去了,你要來就跟上,不來就等著,找到出路自然會告訴你。」
說著頭也不回地走入陣中。
折流隨後也走了進去。
赤繡姬在最後面猶豫好久,心裡覺得還是應該下去,不然這兩人肯定要把她拋下了。三個人一起進陣,把握也大些,好歹有個上人撐場面。
她一咬牙,也準備踏上了陣眼。可她萬萬沒想到,就在她腳尖馬上要落在陣上的時候,不知何處射出一串青色蛛絲,直接將她纏住了。
陣眼光芒一暗,消失不見,周圍那些被砍掉的樹木重新生長,一切都仿佛從未存在過。
第6章 劫緣大陣
赤繡姬面前站著一個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
「姐姐……?」她語氣里震驚多過憎恨。
青面長角的少女從林中走出,手裡扯了一段蛛絲,將赤繡姬牢牢縛住:「你為何在這兒?」
「這話由我來問才是!」赤繡姬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掙開,「你為何在此?難道剛剛那個陣法是你設伏?」
青繡姬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那是萬緣司的劫緣陣,用來將各界身染惡緣的犯人押送到司內。」
萬緣司也是十絕境之一,不過與仙境魔境或者是千山亂嶼這樣的散修境不同,它不是個開宗立派的修行之所,而是司掌三千界緣法的地方。每年都有各大門派的優秀弟子被選入萬緣司供職,因此它可謂是集天下道門之所成,群英薈萃,實力強勁。
「你為何騙那兩人入內?」
「我……」青繡姬一滯,拂袖道,「阿赤,你我早已一刀兩斷,你莫管我閒事,我也不去同姥姥說你私逃。此事到此為止,你就當未曾見過那兩人吧。」
未等赤繡姬回答,她就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赤繡姬在原地踢了個石子,恨恨地說道:「你這自私玩意兒,算什麼姐姐!」
*
陣內有著白琅前所未見的離奇光景。
她仿佛走入了一條狹長的看不見頭的甬道,腳下綿軟如雲煙,伸手觸及黑暗,什麼都抓不住。兩側牆壁上閃過走馬燈似的場景,讓人目眩神迷,難以自拔。
最開始,她看見驚天動地的鬥法,黑火燃燒如同煉獄,一劍清光破萬物,兩者纏鬥不休。緊接著,她看見一個小小的襁褓躺在籃子裡,順流而下,進入煌川,然後被途經此處的姜月昭撿到。襁褓中的孩子漸漸長大,平庸單純,別無所依卻也別無所求。
「這是……我的生平?」
白琅突然意識到了這些依次閃過的場景是什麼。
她小跑著往後走,看見自己為入外門而苦苦哀求門中長老,姜月昭在遠處站著,不言不語。她還看見自己成為外門弟子後修行跟不上,法訣記不熟,經常躲在被子裡哭,姜月昭給她一點點講解,手把手地教。
這些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猛然看見,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煌川,一時間竟然有些淚意。
她接著走下去,看見自己漸漸長大,一點叛逆的種子也埋了下去。她跟姜月昭不再親近,分開居住後更是能避就避。好幾次姜月昭想拉著她說話,她都找理由跑掉了。
白琅的步伐漸漸慢了,她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嫉恨。
長大些後,白琅也知道了天賦與力量在修道界有多重要。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別無所求,無憂無慮的孩子。她也做過一飛沖天平步青雲的夢,但是這些終究都沒有實現。她不想看見姜月昭成為執劍弟子,受人敬仰畏懼的樣子。
因為那會讓她想起一無所成的自己。
最後一個場景停滯在虛空中——平滑的鏡面破碎,一襲染血白衣的折流跌跌撞撞地撲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別走了。」
白琅聽見熟悉的聲音,心下一震,然後發現自己手腕被人扣住。她回過頭,現在的場景與側壁閃過的場景幾近重合。
折流拉住她:「再走下去可就要斬斷緣業,再也不能回頭了。」
白琅站在原地,突然哭了出來。
折流似乎有些驚訝:「怎麼?」
「我想回煌川。」白琅啜泣著說。
「……」這次終於輪到折流無言以對。
他等白琅發泄完情緒,冷靜了一點,才繼續道:「此乃萬緣司的劫緣陣。給你地圖的人倒也沒撒謊,劫緣陣確實算是界門。」
白琅眼裡燃起希望。劫緣陣一般用來押送那些犯下大戒的危險囚犯,陣中可以泯去因果,遮蔽緣業。如果他們身後有人追蹤,那進了劫緣陣後對方就會失去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