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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蕭冷冷地問:「你為什麼要去鎮罪司?」
白琅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呃,我也想去看衣清明。」
封蕭逼近她,語氣不善地質問道:「你拿我當傻子嗎?你來之前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琅最怕這種必須說謊的場合了,她真的一點天賦都沒有。而且現在她坐著,封蕭站著,辯論氣勢就先輸了人一籌。
「我想去鎮罪司……學習道法……」
這個理由一說出來,白琅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多麼偉岸的「沉迷學習,難以自拔」的形象啊。
封蕭被她搞得有點懵,一時間竟然也沒能想到反駁的話。
白琅思路通暢,趁勝追擊道:「對,我想去各司看看,多學點東西,累積經驗,為將來的發展打好基礎……」
「你想有什麼發展?」封蕭立刻打斷她,「篡位當司命嗎?起來,繼續。」
痛苦的夜晚還在持續。
白琅每晚都是快到天亮才回來,臉色疲憊,形容頹靡,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鍾離異覺得心中有愧,於是這些天表現得格外乖巧,就連對楚扶南都和顏悅色了幾分。
有一天他見白琅實在太累,於是把她拉到楚扶南的小閣樓里準備好好談一下。
白琅終於找到能訴苦的人,一口氣把這二十幾天的經歷講了一遍。
楚扶南聽完,憤憤不平地在閣樓里走來走去:「那個負責訓練的人真不是故意折磨你嗎?」
白琅嘆了口氣:「我之前在化骨獄斷緣的時候頂撞過他,這次正好落他手裡了。」
鍾離異原是為她不平,但聽完又覺得有蹊蹺:「他後來都訓練些什麼?」
「就是練意志力吧,又是冰又是火的,我做到後面都意識模糊了。」
楚扶南連忙捂住耳朵:「你說話注意點,我還是個孩子。」
鍾離異一個巴掌拍他腦袋後頭:「就你廢話多,趕緊出去。」
楚扶南被轟走了,鍾離異拉個小板凳坐在白琅面前,嚴肅地問:「陽熱,陰寒,你仔細算過這些陰陽錘鍊的次數和間隔嗎?」
白琅何止是算過,她度秒如年地數著呢!
「三十六次陰,三十六次陽,如此交替循環,一共七十二次,大概是真氣運行一個大周天的時間。」
鍾離異問:「這個人是化骨獄出身對吧?」
白琅點點頭,好奇地說:「你怎麼知道?」
鍾離異面無表情:「因為魔境煉體有幾個功法特別出名,他用的恰好是最出名的,化骨獄絕學六銘隱文法。此法上有九玄三十六天,下有九壘三十六地,可煉六六之數的天機隱文入體,最終達到壽與天齊的目的。」
他現在只想掐著白琅的脖子問她,為什麼你內修丹道就有天殊宮不傳絕學,外煉血肉就有化骨獄聖典秘卷啊!
如果將來搞到浮月孤鄉的心鏡定觀經,那這個性命雙修的路子在魔境之中就算走到極致了。
可惜白琅並不知道她在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她單純地感慨道:「這也太奢侈了吧,原來他一直拿化骨獄絕學給萬緣司培養獄卒啊?」
「我跟你說……」鍾離異眼珠子一轉,壞水開始止不住地往外流,「他估計是支開其他人在給你用。」
白琅紅著臉捂住心口:「他突然喜歡上我了?」
鍾離異氣得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跟孔慎學壞了?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不確定,不過既然他敢用,你就不要客氣地學,知道不?」
「這不好吧……」
鍾離異恨鐵不成鋼:「哎喲你怎麼就不懂呢?其他人花多大力氣拜入化骨獄,一步步踩著死人路從外門混到內門再成為親傳,然後得授六隱文中的一兩個!現在有人在你面前把六隱文全展示了一遍,還是按三十六陰、三十六陽分章節給你排好的,你猶豫個什麼勁兒!」
白琅按住他那張搖來晃去的凳子,認真講道:「我覺得不對,還是應該先問過他再說。」
「照你這麼說,那些觀前輩鬥法然後有所感悟的都不對咯?」
「自然不是,觀鬥法而有感,感是他們自己的。但是見法而私學,學到的是別人的。」白琅細緻地駁回去,「我覺得十絕境為各自秘法設門檻總有它的道理,直接拿有點不好。」
鍾離異每次都被她說到沒脾氣。
他起身,丟下一句:「那你去問他,要是真願意教,我就教你御劍飛行。」
從沙漠回來之後,白琅跟折流、鍾離異兩人求過好幾次學御劍飛行的事情。結果折流不表態,鍾離異當然不能繞過他來教白琅,此事也就被擱置了。
他現在放這話是覺得白琅不可能搞得定對方。
沒想到白琅特別開心:「好好好,我明天就去買劍。」
這一臉板上釘釘的樣子,鍾離異還真有點慌。
下一夜,風有點濕潤,宮殿裡的野草都往陰影中瑟縮。
白琅好不容易熬完了三十六陽、三十六陰的折磨,從頸背到腿彎,沒一處不是疼的。她癱坐在台階上面,大口呼吸著帶點草木清香的空氣。
「前輩啊……」她喘著氣問,「這是六銘隱文煉體法對吧?」
封蕭剛要離去,聽她這麼一說不由皺眉:「是。」
「那您每天這麼用,是想教我嗎?」
封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後轉身離開,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