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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的自尊心受到很大打擊, 在外只能憋住不照。
可是這哪兒憋得住,她路過任何反光的東西都要走慢點, 見人更是喜歡往人家眼裡瞧, 想看看倒影。
……好想自戳雙目啊。
其實她挺想知道,那些能化身為水為風的諭主有沒有借化身做什麼奇怪的事情,那個擊鐘人會不會也沒事就弄一套編鐘敲歌玩。
這個……這個太好玩了, 不可能忍得住吧??
白琅被自己氣得跺腳,別的諭主肯定都在忙著征服天下,哪裡跟她一樣天天想著天權真好玩我要修天權。
很快, 斷緣司的提拔名單公布,總算讓白琅收回一點被鏡子分散的注意力。
這次一共提拔了兩個人,白琅就是其中之一,另一個是紀雅之。她們兩人都在化骨獄執行任務,而且完成時間相近。內司前輩覺得她們可能有相互幫助,但封蕭這個監管人沒說什麼,他們自然也不敢提。
入斷緣司意味著什麼?
首先,月俸漲了。
其次,不用整天坐在書桌面前對著卷宗看到眼瞎了。
最後,她可以時不時就去各界公費旅遊。
有錢有閒之後,白琅第一個想到的是玉成音和楚扶南。因為這倆孩子一個十一二歲沒接受過啟蒙,另一個十歲不到和半瘋的母親在水榭小屋裡呆了好幾年,不好好教育可是要毀一生的。
她揣著剛拿到手的司緣人玉簽回到庫房,發現自己真的多慮了。
庫房裡比客棧還熱鬧。
楚扶南和任不寐一人拿了根笤帚在打架,口中時不時喊著「死道士吃我這招!」「呔,妖怪!」。玉成音躲在旁邊的石佛後偷看,笤帚掃得周圍塵土飛揚,都被她一點點吞盡化作雲霞,打鬥場面看起來還挺有仙氣。
鍾離異這個挨千刀的還在旁邊拍手叫好。
白琅回來之後,所有人都安靜了。
玉成音「嗖」地一下鑽回房裡,任不寐把笤帚藏在背後,楚扶南倒是不遮不掩,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我仔細想了想,我們這兒是住太多人了。」白琅平靜地說,「要不然你們票出去一個吧。」
任不寐和楚扶南都指著鍾離異。
鍾離異指著楚扶南。
白琅話一說完就心軟了,她把玉成音也叫出來,問這幾個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孩子。
「你們將來都想做什麼?」
任不寐:「我想過上不用看人臉色的日子。」
楚扶南:「我娘教過我化骨真解大法,我想要修道成魔,比所有人都強。」
玉成音:「……」
周圍人太多了,玉成音只顧著低頭看地板,一句話也說不出。
白琅忽然想起來,她在十歲左右的時候,正好跟姜月昭分開住。分開前,姜月昭問她將來想做什麼,白琅說,想找爹娘。姜月昭神色低落,白琅覺得可能傷他心了,於是摸摸他的臉,說,就算找到親生父母也不會忘了他的,以後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姜月昭只是握著她的手不說話,離開前又笑了笑。
「傻孩子。」他說,「小時候的承諾是不作數的。」
果然是不作數的,沒幾年白琅就跟姜月昭疏遠了。離開煌川後,她最後悔的還是在廣場上沒好好聽姜月昭說話,那個搞不好是她對姜月昭最後的記憶。
白琅走了會兒神,一低頭發現三個孩子都在看她。
「有人跟我說,小時候的想法是不作數的。」白琅說,「但是我信你們。若真想過上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臉色,比所有人都要強的生活,只有好好修行這一條路可走。雖然我也很想照顧你們一輩子,不過應該不可能……」
神選這麼兇險,說不定下一秒她就被追殺而來的諭主幹掉了。
白琅笑起來,挨個兒摸他們的頭:「總之,努力一點吧,為了讓將來的自己不後悔。」
鍾離異看著她,心下十分好奇。白琅說過她小時候無依無靠,是因為有個人一直陪著她,她才能好好活下去的。
到底是什麼人,能把她養成這副絕好的性情?
*
進入斷緣司的第一周,白琅接到了首個任務。
這個任務是斷天緣。
天緣範圍極廣,通俗來說,與無生命物體相關的都叫天緣。因為範圍大,所以斷天緣的難度也起伏不定。有時候只是某地降雨多了兩滴,需要去掉,也有時候卻是海眼枯竭,急需替代品。
估計內司覺得她能升上來是做了什麼手腳,所以給她指派的第一個任務難度驚人。
幸好她還有個倒霉同伴——跟她一起升上來的紀雅之。
「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植樹造林也歸萬緣司管了。」紀雅之拿著上頭的文書跟白琅抱怨,「還是在浮月孤鄉石禮界……」
看明緣司給的說明,這個石禮界十分偏遠,靈氣稀薄,經常好幾百年沒一場雨下。這界幾乎沒有凡人,都是些需要特殊環境修煉的修行者。
石禮界最大最險的沙漠中,本來應該有一塊綠洲,可是不知為什麼給弄沒了。
這次兩人得去把這片綠洲給弄回來。
「我沒做過這類……」白琅一臉茫然,「這個能用斷緣鎖嗎?」
紀雅之痛苦地看著她:「斷緣鎖那是給有靈之物用的。一旦涉及降水、自然地貌之類的,全得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