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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原本成竹在胸的單岷發出一聲驚嘆。
短劍不是飛過來的,而是憑空出現,一下子從鍾離異旁邊到了她這兒。
這種遁法與劍法交融的傳承,單岷還從未見過。若是看不懂傳承,那交手時就有很大劣勢,再說對方的修為也極深厚,要想拿下,只能從他護著的那名少女入手。她看起來弱不禁風,連築基都沒有,只要抓住她,那名劍修肯定會乖乖束手就擒的。
單岷眼中凶光一閃,身軀逐漸由人類大漢變成了一頭黑皮大犀牛,獨角又長又利,還帶一圈顏色奇怪的混沌光芒。
「破法環?」鍾離異嗤笑道,「沒想到你還是神獸後裔。」
雖然現在神獸已經無處可尋,但它們的血脈卻從普通妖獸身上流傳了下來。有些幸運兒會繼承它們的特殊能力,單岷獨角上那圈混沌光芒就是其中之一。它叫破法環,會讓大部分人類術法失效。
「可惜……我用劍。」
鍾離異抬手一招,金劍拔地而起,其勢貫通天地,兩邊密林都簌簌戰慄,萬里無雲的天空眨眼就被陰霾籠罩。
單岷心中一緊,劍修若是能自身劍勢溝通天地,那應該離飛升不遠。可鍾離異氣息雖然深晦,卻沒有給他那麼危險的感覺。他作為妖修,本能向來準確,莫非對方還有壓制修為?早知對方是這個程度,他根本不可能出手。
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單岷口中噴出一股灰綠色毒霧,將附近籠罩起來。白琅連忙屏息閉眼,剛剛摸到手的風符甩手出去,她大聲道:「光諦洞青,玄風通兮!」
周圍的毒霧散去,白琅勉強睜開了眼,看見一隻黑乎乎的蹄子伸向她。她嚇得驚叫出聲,抄起夜光琉璃杯就往身前一擋,這東西是酒仙親手煉製,硬度驚人,居然沒碎。白琅自己倒是被反衝的力道推出去好幾米,她覺得她的尾椎骨都快斷了,抽符的動作都做不了。
那隻爪子就在跟前,她只得空手掐訣:「五濁皆去,八景光明!」
這是她目前能用的最具殺傷力的法訣,同屬她所學的基礎五行訣,卻要逆五行而成,將金木水火土環環相剋,破壞一切以五行構成的事物。如此緊要的關頭,白琅再度看見了那股灰色真氣,它以比平時快很多的速度在她經脈中運行,嚴密地控制著相剋的五行靈氣。
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犀牛感覺蹄下受阻,稍稍一滯的功夫,鍾離異已經到他身側。他一掌擊中犀牛側身,掌風穿破厚實的皮膚,瞬間劍氣入體。犀牛仰天長嘯,吐出一大口血,然後整頭牛像被戳破了的米袋子似的癟了下來。
等周圍毒霧散盡,白琅看見那隻房子般大小的牛已經只有手掌大了。
鍾離異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抬手就要一劍把它戳死。
白琅忙叫:「劍下留……留牛!」
她搶在鍾離異之前用夜光琉璃杯把地上的小犀牛罩了起來。
這時候旁邊又來了一輛萬緣司的運貨車,鍾離異只好收回劍訣,他看白琅遲遲不起來便問:「你沒受傷吧?」
他想想都覺得後怕。因為這隻攔路妖身具破法環,一般五行術對它都不奏效,而他自己又被封印限制了神識,毒霧中沒法準確找到妖物位置。剛才白琅若是反應慢一點,現在肯定已經是具屍體了。
白琅一隻手按住琉璃杯,另一隻手撐地試圖起來。
「不行……我腳扭了。」
鍾離異只好俯身把她拉起來,然後攙著她走。
白琅小心翼翼地將兩個琉璃杯的口對在一起,裡面的犀牛隨著她跌跌撞撞的步子一邊吐血一邊搖來晃去。它流出來的血又被琉璃杯變成陳年烈酒,泡著密密麻麻的劍痕傷口,發出滋滋水聲。
鍾離異於心不忍:「讓我殺了它吧。」
白琅斥道:「你修仙道,為何如此殘忍!」
「……」
好不容易到倉庫了,白琅卻發現折流不在。她本來還想了一堆藉口跟他解釋自己出去做什麼了,又為什麼摔斷腿,現在都沒用上。
她坐在地上,將鏡子拿出來甩了兩下。
折流從鏡中落下,看見她的時候好像鬆了口氣。
「上人,你出門做什麼去了?」白琅問。
鍾離異有點驚奇地看著她扔掉的那面假鏡子。能移形換位的都是了不得的法寶,而他偽造的這面鏡子顯然不是。剛才白琅連真氣都沒用,也不知道她怎麼把折流弄出來的。
「我見你們都不在,就想出門找找……然後……」折流頓了頓,「迷路了。」
空氣突然安靜。
「這是什麼?」折流自己轉移了話題,他指著白琅用來罩犀牛的杯子,「酒仙的夜光琉璃杯?」
鍾離異連忙解圍:「對對對,正是酒仙杯,上人飲酒嗎?」
折流皺著眉搖頭,又問:「裡面又是什麼?」
鍾離異啞然,他看向白琅,用「說了讓我一劍捅死」的眼神控訴她。
白琅一拍大腿:「對,我差點把它忘了。」
她用倉庫里的石佛像在牆根圍出一角,然後把杯子裡的犀牛倒出來。犀牛試圖出去,但四面已經被佛像牢牢圍住,它那隻角根本撬不動。
三個人都湊到牆根看它。
「是鹿或者馬吧。」
「肯定是鹿啊,你看它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