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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風央低頭並指,在鎖鏈上輕輕一划,極小的「咔噠」聲被恢復自由的白琅瞬間掩蓋下去。白琅甩了甩手,一抬眼正好看見外面守衛換班。
她連忙又站回去, 手托著鎖鏈。
幸好守衛們都不怎麼在意她,也沒有發現異樣。
「你先別動。」風央忽然湊過來,緊盯著她手上的鎖鏈看。白琅往裡縮了縮, 以為他又要藉機占便宜。
「保持這個動作別動。」風央提醒了一句,他握著白琅雙手, 連同鎖鏈一起抬起來,「不妙啊, 幸好剛才你沒把鎖鏈扔了。」
「怎麼?」
「你回頭看看,它是不是連著外面?」
白琅回過頭看了一眼。
她被拴在一個布滿鐵荊條的高架子上,這個架子貼牆放著, 一直抵住房頂。鎖鏈繞過她身上,又繞過這個架子,從房頂某個地方穿了出去。
「那是個齒輪嗎?」白琅眯著眼睛,臉上一點點浮出六銘隱文,視線也越來越清晰。
鎖鏈穿出去的地方是一個齒輪,看不出材質,只覺得十分堅硬,又與房頂融為一體。白琅記得進來的時候牆壁、地面也有不少這樣的齒輪,只不過連的不是鎖鏈,而是皮質的履帶。
風央也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是「天衡」裝置,地牢里好像有個覆蓋很廣的擒縱器。」
「什麼東西……?」白琅聽不懂,但是看他的眼神立刻變得欽佩起來,「這麼複雜的裝置你都知道嗎?」
風央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司夜警晨當初就是用渾天儀的,這擒縱器明顯是渾天儀的一部分。當時為了了解九諭閣大敵,我還看了不少古機械的書呢。」
「原來是用渾天儀的,這名字也確實像……司夜警晨也復活了嗎?」白琅問。
「不知道。」風央回答,「反正我死的時候司夜警晨沒死,也許一直活著也說不定……等等,你先不要動這個鎖鏈,擒縱器牽一髮動全身,說不定你一走上面就掉下來一把鍘刀。我出去看一下地牢結構,等會兒再想辦法。」
風央少有這麼靠得住的時候,白琅還挺感動的。
過了很久,風央回來,給她帶了張地牢結構圖。
風央指了指圖上:「地牢一共十八層,上狹下廣,每層有冰火兩面,以日、月輪環隔開。齒輪鐫刻了二十八星宿的方位,由履帶或者鎖鏈聯動,整座地牢在它們的牽扯下緩慢轉動,每一個周天都與星辰運行相合。看守者門手裡的鑰匙不是真的鑰匙,而是一種黃道游儀,它可以確定每一個牢房、每一個囚犯相對於星宿的位置,所以說……」
「除非星軌偏移,否則拿了鑰匙也逃不出去。」
「對。」風央點點頭,「九諭閣地牢就像一個極為緊密的儀器。」
白琅低著頭仔細看結構圖,上面標註了各個部件的稱呼和大小,看起來還比較詳細。
這個渾天儀結構幾乎顛覆了她對「建築」的認識,以前她見過的最複雜的建築莫過於繭宮,但眼前這種縝密有序的複雜結構顯然要更加震撼人心。
「這裡。」白琅在地圖上指了指,風央看了一眼,目光微訝。
「厲害厲害……」他讚嘆道。
「這裡是叫……『樞輪』?樞輪轉動,控制整個天衡裝置的移動。我們現在肯定不能摘星換月,所以要迴避看守者的黃道游儀,只能讓整個擒縱器裝置失准。」白琅的指尖順著樞輪往旁邊兩條通道划去,「左右道分別有日月輪,日月輪連著鎖鏈……我看看,這個結構是叫天鎖。日月輪背後就是火面、冰面,火面受熱膨脹,將這邊的天鎖壓下去;冰面受熱溶解,水靈之氣會將另一面的天鎖壓下去,兩邊天鎖抵住輪輻,整個樞輪轉動就會變緩,甚至是停止。」
風央心情舒暢地說:「真好,跟你一起行動不費腦子。」
「本來這個裝置就跟四時變化有關吧。」白琅無奈地說,「我現在是在冰面,待會兒你沿著鎖鏈一直走,翻過日月輪,潛入火面。」
「不把月輪天鎖壓下去嗎?」
「壓下去了你怎麼去另一面解決日輪天鎖?」白琅又想了想,「你去火面,我在冰面,兩邊一起,看看能不能在黃道游儀發現之前讓樞輪停下。」
「行。」風央爽快地答應了。
他離開之後,白琅也用天權迷惑了看守的器。這個效果持續不了多久,因為罪器本身就對天權有抵抗力,而且黃道游儀會在發現星位異常之後發出警告。
所以必須要儘快。
離開牢房後,白琅照著結構圖上的路線行進,不斷靠近中央日月輪的位置。一開始她還擔心被人看見,但是走了會兒她便發現,兩邊牢房中關的囚犯都保持死寂,巡邏的看守也幾乎不會離開火把照亮的地方。只要她往暗處走,應該不會被人正面逮住。
可實際情況卻沒有她想像中順利。
「那邊的姐姐……」
走著走著突然聽見這麼一聲,白琅嚇得連地圖都掉了。她回過頭,背後黑漆漆的,沒有特殊的氣息,只能隱約看見一道白影。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白影逐漸清晰,那是個很小很小的女孩子,可能只有三四歲,伸出手只能抱到白琅膝蓋。
可是在這種地方出現,越小就越反常。
白琅低頭撿起地圖,正準備要跑,再抬頭卻看見那女孩兒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