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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中有十絕境,煌川道場屬於靈虛門,靈虛門為十絕境之一,是鼎鼎有名的仙境。其他九絕之中也有魔境,不過白琅對這些不太了解。
折流往樹上靠了靠,似有不支,他說:「十五年前,我臨近飛升,感知禍福,算到有魔修來襲,於是才選擇閉關。但是沒想到遲了一步。十五年間我受其所制,如今總算是逃脫了。」
「十五年間,魔修都潛伏在煌川之內,無人發現?」其實白琅覺得他說的有點沒道理,就算煌川沒人發現,靈虛門上頭那些大能總會發現吧?
折流微微抬眼,瞳如點墨,目光比劍光還更刺骨。
「走吧。」他輕聲道。
「能回去了?」白琅眼睛一亮。深山老林里不知道有什麼精怪,折流現在又傷得不輕,呆到晚上說不定他們倆要一起死這兒了。
「不能回去。」折流走得不太穩,卻也沒有要求她攙扶。
「那我們去哪裡?」
「不知道。」
「……」
白琅目前為止還不太慌亂的原因是,她在煌川耳濡目染久了,總覺得折流上人無所不能,非常可靠。但是現在她是真有點慌了,這傢伙一問三不知的,隨便解釋一點問題都漏洞百出,沒準比她還不靠譜。
而且還有幾個很關鍵的問題,她一直想問,卻沒敢問。
如果折流要從魔修手中脫身,帶上她就是帶了個累贅,完全沒必要。而且煌川弟子成千上萬,怎麼折流就偏偏挑了她帶走?就算帶她走,也應該是去靈虛門其他道場求救,而不是去一個誰也不知道是哪兒的深山老林等死。
胡思亂想了一陣,白琅發現折流停下了。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
折流可疑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這裡我們好像走過。」
「……」
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他還是個十五年沒出過門的路痴。
白琅鬱悶地從地上撿起樹枝,凝聚劍氣,往邊上的樹上一划,樹皮脫落,留下淺淺的痕跡。這是很淺顯的劍訣,稍微學過一點的外門弟子都知道,它只能用來打點山雞野兔什麼的,用來對敵還是威力太差。
「做點記號吧……」白琅抬頭看向折流,發現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手裡的樹枝。
這眼神隱約還帶點鄙夷。
你什麼都不做你還有臉鄙視我的劍訣?白琅憤憤不平地想。
接下來換成了白琅帶路,折流在後面慢吞吞地跟著,時不時停下查看傷口。不到半個時辰,白琅的問題也暴露了。
「……這裡我們好像走過。」
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白琅絕望地看向折流。
他輕輕拂袖,一股純粹到難以形容的劍意拔地而起,然後……
他就坐下了。
「休息一會兒。」
「……」
白琅心想,她肯定是要死這林子裡了。
「上人,我才活了十五年……」她沒說幾個字就被折流打斷。
「噓。」折流制止道,「你聽。」
白琅看著他,白衣黑髮,仙風道骨,一身氣韻行如風卷層雲,坐如雪覆青岩,面孔端正,眉眼通透似有靈明。
怎麼看都是得道高人的樣子。
於是她心下稍定,也像折流一樣閉目細聽。
「水聲!」她睜開眼,驚喜地說。
附近有活水,也許沿著它就能走出這片森林了。
「嗯。」折流點點頭,「你去看看。」
白琅:「……」
我不敢啊。
折流好像看出來她不情願,於是也扶著樹幹起身:「那就一起去吧。」
白琅立刻心中一定,連連點頭:「多謝上人,您慢點,小心傷口。」
辨別著水聲的方向,兩人慢慢往前走著,周圍的樹木漸漸稀疏,最後竟然徹底消失,只余幾叢黃綠色的灌木。與樹木一同消失的是腳下的道路,呈倒勾狀的懸崖險險地掛在山體邊緣,懸崖之下水聲潺潺,鳥叫蟲鳴,似乎是生機蓬勃的樣子。
白琅傾身看了看,半山的樹木把下面情況擋得嚴嚴實實,她無奈,只好說:「水源在懸崖下面,我們繞一段路吧?」
「不必。」折流聽起來信心滿滿。
白琅驚喜地看向他,以為他傷勢恢復,可以施展法術飛出去了。
結果折流說:「你下去看看便是,我不方便。」
「等——」
白琅被推了下去。
當她頭朝下栽進水潭裡的時候,奇蹟般地理解了折流上句話的全部意思。
「你下去看看便是」,我就不去了。
「我不方便」,因為這下面全是妖精在洗澡。
白琅從水裡抬起頭,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貓耳的、狐耳的、兔耳的、狐狸尾巴的……應有盡有。水潭裡男男女女的妖精都長大嘴,赤身裸。體,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她。
「聽我解釋……」白琅虛弱地說。
「啊啊啊啊——!」
第一聲尖叫響起,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此起彼伏,整個水潭都沸騰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騷亂終於停止了。
「各位道友……」其實白琅也不知道稱這些精怪為道友對不對,「我想問個路,請問諸位,這是何處山林,又該如何出去?」
一個青面長角的少女反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