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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警晨君悽厲地哭喊著,天衡被勒出一道道傷痕,她腿上的星月墜飾也滲出血。
「噓。」白琅在她唇上一點,「不要怕。」
她站在魂池最上空,就像太微站在四相八荒鏡面前一樣。
「會沒事的。」她安撫道。
警晨君眨眼,下一刻就見流光成川,白琅在光芒中往下墜落,沉入魂池。
魂池中沒有池水,有的只是像水一般流淌遊蕩的魂靈。徹骨森寒浸透她的身體,魔紋浮出,為她驅散危險,卻帶來更大的痛苦。那些被棲幽幾人辛苦收集起來的強大魂靈如同惡鬼般撲向她,以她墜落之處為漩渦口,形成了龐大到無法形容的饕餮惡相。
警晨君伸手呼喊道:「姐、姐姐!」
白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池面。
微生漣隨手把警晨君放到一面鏡子前,縱身躍下高空,卻被紅線阻攔。
「這就不好辦了吧。」洞陰極尊回過頭,半跪在池邊,伸手碰了碰血紅色「池水」。
棲幽微微皺眉,斂裙也要入水。
「等等,你做什麼?」洞陰極尊詫異。
「把她撈出來。」棲幽道。
滅心忍不住說:「這又不是做菜,下錯料還能撈起來的。」
棲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滅心有點冒冷汗。棲幽平時鮮少有表情,這次看來是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道她是氣白琅攪渾了復活儀式,還是氣白琅躍入魂池送死。畢竟從各方各面來說,棲幽對白琅的喜歡都不下於她對白嬛峰主的喜歡。
「你去解決微生漣。」棲幽語氣毫無起伏。
她不管不顧地步入魂池,連洞陰極尊也沒能把她攔下。
洞陰極尊皺眉道:「她何時這麼不顧大局了?」
「大局?棲幽和琢玉眼裡何時有過大局?棲幽做事一向憑自己喜好,之前與琢玉翻臉也是因為……」滅心頷首指了指魂池,「因為那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洞陰極尊托著下巴:「那就麻煩了,要不然我把儀式停了吧。」
「棲幽會生氣的……」滅心還是覺得跟洞陰極尊說話還輕鬆些,「天知道這幾個魂池她準備了幾千年。」
「也就幾千年的事兒。」
「可復活儀式已經到最後一步了,若是現在停下,豈不是前功盡棄?何況西王金母還虎視眈眈,屆時若她先復活鏡主,恐怕此局已定,再難翻盤。」
圍繞鏡主的博弈已經持續了幾千年,西王金母后來居上,各種謀劃布局都不遜於棲幽。這次更是差點混入牢獄,將四相八荒鏡奪走。若沒有太微橫插一手,現在四相八荒鏡連同鏡座鏡袱,應該都已經在西王金母手裡了。
「女人真可怕呀……」洞陰極尊又拿手在魂池中攪動了一下,看起來百無聊賴。
滅心非常有同感地點點頭:「是啊,女人真可怕。」
「棲幽不是讓你去解決微生嗎?你怎麼還不動?」
「……」光記著閒聊了。
滅心縱身而上,刀光與劍影交錯,又是一場苦戰。
魂池極深,一墜不知幾千米。
從古至今,各式各樣的魂靈埋藏其中。天下劍劍光開路,白琅一路急墜無阻。她閉目,感知到整個魂池的運作——它將那些駁雜的魂靈提純,剔除原本的情感緣法,只留下純粹的力量。然後將這股力量凝聚起來,形成一個模模糊糊的整體。
用來凝聚整體形態的是鏡主的殘魂。
太微那日毀去四相八荒鏡,卻沒有感覺到殘魂逸散,應該是棲幽提前將它轉移了。
至於為什麼要轉移,又得說回西王金母。
當初西王金母假裝被擒,潛入東方神台盜走半面聖鏡。這次又故技重施,與伊川婉一戰落敗,潛入繭宮準備奪走完整的四相八荒鏡。
棲幽應該是想到這點,所以提前轉移了鏡主殘魂,再用四相八荒鏡誘西王金母動手,看看能不能直接抄她底牌。但是她和西王金母都沒想到中間會冒出個太微。太微直接把四相八荒鏡毀了,復活儀式中最重要的儀器不復存在。
這樣一來,她們任何一方想要再復活鏡主都難度倍增。
棲幽有幾千年積澱,更有被她復活出來的強者們相助,可以借魂池重鑄鏡主神魂。
西王金母則選擇另闢蹊徑,攫奪天下靈脈。那回在霧海雲河遇上朝稚,應該就是在幫西王金母做這件事的,否則白言霜不會指示她出手相助。
鏡主殘魂上一定還有什麼問題,不然同樣要復活他的兩撥人不會相互之間爭成這樣。
白琅睜開眼睛,轉身回望,棲幽竟然跟了下來。
她的天權在池底延展,紅線向四面八方散去。池中皆是魂靈,施展天權壓力極大,白琅沒料到棲幽竟能如此行險。
繼續下潛,不遠處亮起了光芒。
一個空置的青銅鏡座上漂浮著白色光點,當白琅接近它時,才發現不止有白色光點,還有黑色結塊。它們猶如整體,難捨難離,五個魂池正瘋狂抽取洞陰極尊等人的力量,並將魂靈轉化成它的一部分。
「住手!」
一道紅線攔在白琅面前。
天下劍劍芒無法突破,白琅轉而拔出煌川,但是紅線柔而克剛,始終無法斬斷。
白琅越不過去,只得回身招架。
「錚——」
劍與繡線交接竟然發出刺耳的金屬錚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