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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長琴:“不要用笑逃避好嗎?”
季閒珺攥緊韁繩,其實他很想把玩扇子的,奈何條件不允許,“長琴。”低低一喚,磁性的嗓音就像吹拂在耳側一般,充斥萬千寵溺。
太子長琴不知為何竟是被這語氣弄得愣了一愣。
季閒珺笑道:“我要做的事何須逃避過?”
太子長琴啞然,忽然想回到上一刻,對自己說這貨果然是個霸道任性的傢伙,絕對不能上他的當,然而,下一秒……
“可我寵你,為你逃一下又何妨。”
太子長琴:“……”心神一陣恍惚,以他此時的視覺其實和平地上沒有區別,然而季閒珺的一席話,卻讓他錯覺似的看到另一位季閒珺。
持著酒,披著發,發濃散榻,玉潔無暇,微醺的眼帶起笑,攪亂心湖如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而此人偏偏狡猾的在風浪掀起之機,尋了處角落,任你心亂如麻,他仍作壁上觀。
這不是浪子尋花的風流,而是遊記江湖,聞香雅士的風流倜儻。
若回到魏晉之時,怕是又一位擲果盈車,看殺衛玠的絕世佳公子。
何況此人並非只有一張臉。
心悸卻並不尷尬的沉默拉長了時間,可兩人都不覺得時光漫長反而分外享受這一刻。
絲絲縷縷的曖昧沒有被趕路上遇到的風波吹散,反而馥香撲鼻,源遠流長。
陸小鳳一直到黑山腳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分明是一個人跟一盆花,這物種都不一樣了,自己卻愣是有被閃到眼睛的錯覺。
難不成我眼瞎?
逼不得已,只有自黑。
陸小鳳全身酸疼的從馬上下來,再看季閒珺,喝,比都沒法比。
明明同樣是千里奔襲,但人家就愣是翩翩佳公子,遠鄉捧花來。
自己和他一比,活生生襯托成乞丐。
陸小鳳不禁長吁短嘆,先找戶人家借宿打理一下,左右這等偏僻的地界是不指望有客棧的。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陸小鳳認為自己只要收拾乾淨就又是一條好漢,不至於被季閒珺比到地底下去!
若要讓季閒珺知道他的心聲,定然會立刻回道:“沒事沒事,你現在也是一條好‘漢’子。”
介於此話內情有點兒全年齡向,大家污者見污吧!
黑山遠離俗世,屹立在人類所能涉及到的社會邊緣,附近只有十幾家村落比鄰而居,相隔差不多有七八十里地,周圍布置天然缺山少水。
季閒珺他們相隔不遠的時候就會發現,最顯眼的就是那一座通體漆黑的山巒,和它比起來,四周錯落的山真是和一道道剪影似的,如今接近之後,更是確定黑山掠奪附近的山氣,致使許多山峰根本發育不良,看起來就和一座座小山包似的。
注意到這一點兒的不僅是季閒珺,陸小鳳也不由驚疑道:“雖說本地形勢本就山少水多,各別峰巒更是只能以岩為名,算不得高峰,但這裡的山勢未免太奇怪了。”而且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上一次來,此地的山形不是這等模樣。
“先看看再說。”季閒珺翻身下馬,牽著自己那匹黑體踏雪的馬駒先行一步。
因為這次千里奔襲,路上狀況誰也預料不到,普通的馬根本支撐不到他們接近目的地,半途上也不確定找不找的到換馬地點,所以花滿樓大方的為他們提供了此行所用的馬匹。
花家駐足江南,根深葉茂,要不是花滿樓不張揚,他本可以出入有車駕,吃食有珍饈,作態更是可以驕矜自持,不比尋常人家。
不過無論是陸小鳳還是季閒珺,都認為現在這個溫文平和的花滿樓是最好的模樣。
窮人能在吃到魚翅燕窩時露出興福的表情,可花滿樓卻能吃著粗茶淡飯,言談如許,神情自然。
相比之下,前者是慣例,後者才是難得!
季閒珺拉牽的馬是好馬,千里馬中難得品相極佳的,旁邊再搭配一位翩翩公子,更是惹來十里八鄉大姑娘好奇的目光。
至於跟在後頭的陸小鳳,他那頭髮被吹成瘋子,上身不知多久沒換的衣服,即使是好料子,現在也吸引不來她們的注意,淪為小廝一流。
陸小鳳何嘗遭遇過這等待遇,但是跟他一起的是季閒珺,雖說他對季閒珺總是下意識感到不安,但是心中懷抱的敬畏一樣不少。
江湖上滿打滿算也找不來這樣一個叫陸小鳳忍不住喜歡,又忍不住恐懼的人了,實在是讓人糾結。
然而他馬上可以不糾結了,前進不久,陸小鳳看到一個意外的人等在前方。
長身玉立,溫文爾雅,最近能夠看清世上景色的眼睛有一種嬰兒般的清澈,但是知曉此人身份的卻絕不認為他會有嬰兒般純白心腸。
因為他正是收攏完蝙蝠島勢力,重新歸於黑暗的蝙蝠公子——原隨雲!
陸小鳳詫異道:“他怎麼會在這兒?”
季閒珺頭也不回把馬繩丟給他,讓他一人牽兩匹馬。
“我叫他來的。”
陸小鳳:“唉!”
原隨雲隔得老遠都能一眼發現季閒珺,何況陸小鳳聲音並不小,而他又有一雙蝙蝠般靈敏的耳朵。
“怎麼?陸小鳳不歡迎我?”
似笑非笑的斜過去一眼,看得陸小鳳不由聳肩,“沒,不過江湖上傳聞你正忙著呢,怎麼有功夫過來這裡?”
原隨雲輕哼一聲,道:“自然是季閒珺找我。”
陸小鳳心下彆扭,忍不住道:“他叫你來就來?”
“為什麼不來?”原隨雲從容的拂去下擺上不可能存在的風塵,平靜道:“季閒珺於我勝於再生父母,他若有言,天涯海角無有不從。”
“……”陸小鳳越來越彆扭,不由的轉過頭看著季閒珺,“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可能是這一路混熟了,季閒珺居然還真沉吟一下,道:“我這趟是來救楚留香的,所以你懂的。”
陸小鳳驚奇的發現原隨雲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冷冷一笑,大袖甩得氣勢十足。
“擅自行動,活該!”
陸小鳳心裡的彆扭突然被撫平了。
季閒珺察覺到兩人身上的氛圍變化,也不說話僅僅是笑,只是眼睛落到遠處的黑山上時,一直十分有深意。
陸小鳳摸摸鼻尖:“你比我們先到,有什麼發現沒有?”
原隨雲道:“我無法進山。”
沒法進山當然得不到更多線索,陸小鳳明白了,然後看向季閒珺,神神怪怪的事情也就只有他才能拿主意了。
“為了一腔正義感來到這個地方,然後陷身泥潭,難以脫身,還真是楚留香的風格。”
季閒珺用近乎呢喃的音量說道,原隨雲耳尖動動,有幾分焦躁道:“不怕死的傢伙。”
“不怕死不代表想死啊,隨雲。”季閒珺彎起眼睛,剛剛神情中出現的陰鷙似乎全然消失不見,連稱呼都較之之前親近不少。
原隨雲受寵若驚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