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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英風臉上閃過驚訝的神色,表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稍等一會兒,我們……我們還不清楚到底應不應該摻和進去。”
盜帥楚留香的經歷確實精彩絕倫,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張英風想,他定是不管不顧的跟隨上去,哪怕為此丟掉性命,但是他這次是帶著師弟師妹們出門遊歷,下山前還向師尊擔保會照顧好他們,實在不該為一己之私將他們也捲入到危險當中。
孫秀青察覺到張英風的糾結,想了想,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那麼就再等等,咱們先去看看他們說什麼。”
“對,”張英風收起各種心思,神色鎮定道:“咱們過去吧。”
“嗯。”
腳步聲逐漸遠去,若隱若現的燭光照出兩個人背後拉長的影子,不一會兒,便傳出開門關門的聲響。
時間稍微倒退一陣子,到峨眉派的人相繼離開與張英風他們返回之間的空餘。
在這個時段,楚留香給渾身麻痹的宮九擦拭身體換好衣物,想當然的發現他身上不自然的癒合速度。
季閒珺和原隨雲以非禮勿視為由避到最遠的窗口,咱們的楚香帥雖然不懼怕髒活累活,但看到他們兩個這副明擺著嫌棄的姿態,還是不免為自己抹把眼淚。
太慘了。
想也知道,身嬌肉貴的原少主不可能去干伺候人的活計。
至於季閒珺?他看起來就是被人伺候的那個!
一想到以後要和這麼兩個人組隊,楚留香頓感自己任重道遠。
但實際上最慘的那個不是他,而是被他拾搗的那個。
宮九瞪著大眼活動一下手指,差不多一個時辰,以他這種逆天的身體素質居然剛剛恢復移動能力,可見他傷勢之沉重。
“噗通——”
楚留香把擦拭用的手巾扔到臉盆里,疲憊的捶捶腰,衝著其他人招手。
“好了,你們可以過來了。”
他們這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走過來,分別在客房裡唯一的木桌前落座。
這地方的小鎮即使是最好的客棧里一兩銀子一間的客房,也不過是比下等間多出兩盞油燈,多出一套梳洗用具,乾乾淨淨的桌面上擺放一套茶具,活動起來不至於那麼昏暗,有基本東西待客,這就算是上等間的配置。
季閒珺看看托盤裡的茶具,單從外觀上就比不上原隨雲特意尋來招待自己的東西強,隨之便不投注過多精力。
楚留香在他們坐好之後走過來,獨留宮九自己艱難的支撐起身體,剛才恢復的丁點兒行動力少得可憐,光是挪動身體靠在枕頭上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不過這人也是個不服輸的,在三雙眼睛,六道目光的注視下,他愣是一聲不吭的完成這套舉動,接著他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得人非常容易生出不快來。
楚留香看著看著,沒忍住的丟出一聲感嘆。
“幸好他還不能說話。”
要是他再說出些話來,配上這個拉仇恨的表情,難說在座的人裡面會不會有誰就這麼出手了。
不說別的,他可是相信,他們這幾個人里無論誰想教訓這個傢伙,剩下的人都是不會攔的。
面無表情聽完楚留香揶揄的原隨雲深以為然。
不說別的,宮九故意裝紈絝子弟的樣子實在是太拉仇恨了,比用金票砸臉更拉仇恨。
“咳咳,人既然差不多到齊了,我們也該把事情理理了。誰能跟我講一下,剛才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不用說,本來以為楚留香會問有關於事件的細節,然而不愧是好奇心旺盛的楚香帥,明明親眼看見了,還硬是要從別人口裡再聽一遍複述。
原隨雲眼也不眨的說道:“你自己不是看見了嗎?”
楚留香咧嘴笑道:“我是看見了,但是我不能保證自己看到的和其他人一樣,畢竟那時發生的事情太過……荒謬?而且我也想知道,宮九他這是怎麼回事,當時光注意季公子,沒留意其他。”中途他停頓一下思索用怎樣的詞組形容才好,但幸運的是,他找到了。
荒謬一詞,用的精闢。
難說武林人士親眼看到大量活人在自己面前連皮帶骨的被蒸發乾淨是怎樣的景象,那是用恐怖而言也不為過的經歷。
然而聽楚留香講話就是有趣,旁人很難在他的神情中找到壓抑,連帶著聽他講話也像是在聽一個別開生面的新奇故事。
不知不覺間,連宿敵都能舒展開眉頭,淡然的聽他講話。
提起宮九,在場人里唯一能做出回答的也就季閒珺,當事人此時聲帶受傷,癒合力再好,要讓這傷勢恢復完全起碼需要三天,好奇心是不能等的,所以退而求其次……
對面傳來三道灼灼的目光,季閒珺挨個看過去,連床上那個也沒放過。
“好奇?”
他揚起眉梢,對滿臉探究的宮九說道。
宮九緩慢點頭,不掩飾自己對這個人的興趣。
季閒珺隨意道:“小技巧,但你們怕是學不來。”
楚留香眼睛亮了,趕忙問道:“原來是可以學的嗎?”
季閒珺頓生難以言喻之感。
“我都能用了,當然是可以學的。”
言下之意,我是人,你們也是人,怎麼可能只有我能使用,你們用不了一說,當然學不學的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留香訕然道:“呃,可能是因為季閒珺你多數時候,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吧。”
季閒珺斜睨他一眼,但仍是沒阻止他把後半句吐出來。
楚留香:“需要早晚三炷香供著。”
“噗——”
原隨雲以袖掩面偏開頭去,忍笑聲忽大忽小。
季閒珺這個時候脾氣倒是蠻好的,可能是他過去經歷過的比這更嚴重,因此他倒是不以為意的道:“免了,還是來講講他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此話一出,原隨雲收起笑意,楚留香著眼到宮九的傷勢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季閒珺張嘴。
季閒珺:“別看了,他是純屬誤傷,”說到這裡,他也頓了一下,似乎沒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在別人放大招時候,突然從樓上往下跳?”
找死嗎?
當然這個疑惑就算不說出口,其他人也會想到。
楚留香算是在場唯一的良心人,好心的幫宮九想出個解釋。
“畢竟季公子您出手之前也沒個徵兆,他可能是想下來幫忙,結果不巧……”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當時情況突變的就連殺手都意識到不對,只不過服從命令的本能讓他們悍不畏死的衝上去。
一個呆在安全的位置旁觀半響,早早把握好局勢的人趕在這等時候出場。
難說這裡面到底經歷過多少複雜詭異的心思。
視線不由的再一次聚集到宮九身上,考慮到這個人實在發不出聲音,有人在思考要不要給他一根毛筆慢慢寫。
季閒珺沒有隨大眾看過去,摸出新得的風花雪摺扇在指間一開一合,黃蕊白花間歇的露出一丁點兒邊角,壓根不給人窺見全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