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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能怪他們, 畢竟那時季閒珺尚未立威,手下能人良莠不齊, 大家也是個個壽命不短的修士。
你瞧這一個不小心,不就拖延到幾千年後了嗎?
季閒珺對待需要自己親自處理的差錯,心態還是蠻平衡的,不過是把原本的大戰系統,改為傳道授業。
他的態度一開始也非常明顯,穿越是為了旅遊,旅遊是為了滿足求知慾。
因此對這個和敬天始境相差不大的世界他並未投注過多熱情,沒有一開始撂挑子不干,或者像之前那樣拍死任務對象讓此間天道直接把他們驅逐走,還是因為系統夠有眼色。
負翠琴和風花雪摺扇,前者曾是他之愛女生前用過的唯一一架琴,琴身還是他親手打磨的。
之前他派人去搜索季氏女嫁妝的時候,負翠琴本該一同回歸寶庫,然而不知怎麼落到系統手裡,如今被它用來做任務獎勵,可見也是被逼急了。
這點兒季閒珺從它敢為自己強制按上那個PS時就有所意料。
至於風花雪摺扇,這不是他的東西,更不是他女兒的,是……女婿的。←_←
像是任何一個被娶走寶貝閨女的老父親一樣,季閒珺看女婿哪哪兒不順眼。
女兒和女婿生前他故意忙碌,下意識忽視對他們的關心,等到想要去關心的時候,時間已經將一切風化入土。
季閒珺在那時久違的品嘗到普通人的酸楚,雖說不曾流淚,但也曾在字跡風化早已辨認不出此地是誰人之墓的土地上靜立許久。
說起來,他會稍微認真的完成這次任務,原因也是想讓女婿的扇子和女兒的琴再次聚首,即使只是靜靜的躺在系統空間裡。
其實見他對原隨雲態度的轉變是在他彈琴之後,便能發現他對“琴師”這個身份的偏愛。
一如他那位琴技絕塵的女兒。
樓樂姬。
當然,這是化名,真名和小名前者只有她夫家和父家知道,後者則只有季閒珺清楚。
當年樓大家一曲,曾迷得三界男子不惜跨界到她借宿的酒樓書齋外等待,慕名而來的人數量之多誇張到從山上排到山外三十多里。
多虧樓大家奏曲自帶內力,離得那麼遠雖然看不見奏樂之人的身姿樣貌,但琴聲之清高絕俗,餘音繞樑三日而不絕。
許多別有心思到此的人不知不覺間便會忘記自己本來目的,回過神來已經發現自己安分的當起好一會兒聽眾,再想做什麼都是來不及了。
有這樣一位驚才絕艷的女兒,季閒珺會對原隨雲說自己琴棋書畫並非精通,可見他並非說謊,但也摻雜有十足的水分。
最後話歸正題,季閒珺出身武林,不太可能對這個“不成樣子”的江湖一點兒感觸都沒有,但是他什麼也沒做,除去自身的問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這個世界所謂的大俠身上。
在季閒珺出生乃至以後的數個時代,習武之人再怎麼不像樣子也有一顆赤誠武心。
再怎麼心思不專的惡黨,要說他們自己有沒有對道的執念,那也是有的。
可是這個世界裡面,楚留香,原隨雲,以季閒珺的眼光看,他們已經是當世數一數二的人物。
但就是這些人,他們對武道的執念甚至不如他原本世界一個剛踏上武道的孩子。
以武入道,再入先天。
先天之後,更有武仙。
短短兩句順口溜,敬天始境的小孩子從小念到大,也是使無數人踏上武道的源頭。
一旦這些人真正開始習武,磨礪武心,鍛鍊武骨。
有點兒見識的人都不會覺得武仙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學無止境啊!
但是這個江湖坦白講,武功是和利益掛鉤的,是和財富掛鉤的。
真正直指天道,直指本我的,在看過兩位“大俠”之後,他對此世是否有這樣的人不抱希望。
所以季閒珺再怎麼有閒心,既無同路人,自當紅塵俗世,過眼煙雲。
綜上述所說,季閒珺在看到西門吹雪之前打定主意呆煩就走人,並不準備付諸行動,拯救這個世界已然沒落的武道。
一個沒救的江湖,他再怎麼愛多管閒事也沒打算在這裡耗費上幾十年光陰。
何況他心冷如鐵,是無情的帝王,別把他想的太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該說是巧合還是奇遇,西門吹雪就這般出現了。
給無所事事的季閒珺面前擺上一個不得不去收尾的工作。
殘卷,多年前沒處理掉的尾巴。
學會自己的功法,姑且算是徒弟之類的,總不好放著他走火入魔。
救世主當年雖然收集完殘卷所有內容,但光是他自身因為功法問題,真靈數次跌進死海的遭遇,至今仍是一篇人人敬畏的血淚史。
更別說西門吹雪手裡的是殘卷中的殘卷,很難說之後修行路上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再無必要的情況下,敬天宗主其實蠻好說話的。
也沒有隨隨便便坑人的想法。
所以他站出來對西門吹雪說,我打算負責。
聽起來是很好,很美,但是……西門吹雪剛和他認識不到半天。
——憑什麼叫人家管你叫師傅?
當系統瑟瑟發抖的打算戳戳季閒珺提醒這個問題時,他自己先恍然大悟了。
手一拍,“哦,對,收徒弟之前似乎要露一手,”季閒珺說完時天已經全黑了,他看看四周,烏漆嘛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一天裡這時是最黑的時段,因為頭頂星星月亮不曾架起銀河,不曾皎潔如霜,黑夜的靜謐深暗反而占據主導。
而且由於之前交談,他們這些人沒有及時停靠路邊安營紮寨,所以他們現在無論要做什麼都沒有天還亮著時方便。
這時沉默許久到懷疑他是否沒把季閒珺當回事的西門吹雪開口便道:“殘卷是你寫下的?”
季閒珺不假思索:“我寫的。”說完,敏銳的發現西門吹雪的目光落到自己俊俏的臉上,他伸手摸摸,指下光滑的皮膚使他笑了起來,“看起來年輕的像是在說謊?”
西門吹雪默認下來。
“那個……咱們能不能先把篝火準備出來?”
楚留香突然插話,黑暗中隱隱可見的五官露出一抹苦笑。
“我好像聽見狼叫了。”
大晚上的樹林邊兒沒比林子深處安全多少,山上居住的野獸世世代代繁衍生息,論起數量能比任何一座城鎮裡面的人都多。
聽見楚留香的提議,季閒珺沒有反對的道理,西門吹雪也是一樣,不過指望這兩個人幹活是不可能的。
所以原隨雲去找柴火,他的耳朵好到在夜間更比白日靈敏,楚留香則就地紮營,翻出乾糧清水,等火堆架起,他們可以烤來吃。
當一縷火光從野地里燃燒起來,人們本能的在黑暗中感到安心。
遠處時不時響起的野獸叫聲在心理作用下也像是變小聲了,這在他們的意識中是危險離自己遠去的信號。
雖然在場人都沒覺得自己是處理不掉山狼這等威脅的弱者,可看到一堆堆篝火燃燒起來,他們還是不免舒展眉頭,氣氛跟著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