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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閒珺未到時,公孫蘭只能裝作順從收集對自己有利的消息,但就算如此,姥姥仍是多疑的用種種手段整治的她輕易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但之前的乖順也不是白費的,這不就憑藉蛛絲馬跡再加上套取的情報推算出槐樹的真相嗎?
當走到古剎背後那棵足有千歲的老槐樹下,白日裡看起來頂多枝冠茂盛的古樹,在夜影下張牙舞爪仿若鬼魅,厚厚枝條一層覆蓋一層,仔細看去能發現樹杈上除了一團廢棄的鳥窩,竟是連一隻活物都沒有。
季閒珺放下公孫蘭,再給她輸了一道真氣吊著命,手掌撫摸上面斑駁凹凸的樹身,默默念道:“正值豐季,卻鳥雀蟲鳴不得聞,妖物作祟自古有之,但果然還是看不太順眼。”
公孫蘭虛弱道:“你想怎麼辦?”之前的問題這人就沒有回答他,這次再問,她也沒指望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會理自己,不過是心中不安,對身旁的另一個“活人”尋求支持罷了。
這個理簡單的不需要多加辨認,故而季閒珺聞言斜睨她一眼。
“你來找我是做對了。”
什麼都沒說,反之,公孫蘭卻是放心一笑。
不說才好,這正是說明季閒珺打算全權接手。
一想到自己不需要再去見樹妖姥姥,公孫蘭心裡頭猛然生起一股慶幸,但看見季閒珺冷淡的眼神,不得不強自笑道:“一朝被抓,落到這個地步,遇上熟人便去求了,別的還真沒多想。”
季閒珺對這番話的信任度不足三分,不置可否的拍拍手下的大樹:“一會兒問你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
公孫蘭:“等等,你要幹什麼?”美目緩緩瞪大,季閒珺剛要動手,她便若有所感不顧重傷的身體連滾帶爬的向遠處逃去。
會讓她這般失態連往日最為重視的形象都棄之不顧,全因季閒珺一掌下去,居然當場撼動巨木,將這棵不知生長多少年的古老槐樹連根拔起。
“照你說的去樹精的領域消滅本體太慢了,而且也容易陷入地利的危機,不如直接把人逼出來,我不信連門臉都被我拆掉了,那隻妖怪還忍得下去!”
說著這話的季閒珺何等丰神俊朗,氣定神閒。
山風卷著夜裡的涼意吹過他散落兩頰的長髮,修身黑衣裹得他頎長的身形。
手中托舉一株數十米高的古樹,修為儼然達到舉重若輕的可怕境界。
此情此景落到折磨多日的公孫大娘眼裡,當真有如神人下凡救苦救難!
樹精姥姥自從有靈開始就沒少吃人,但等修行深了,凡人死去的孽債算到他頭上,因因果果積累下來也夠他喝上一壺,所以吃一塹長一智,心思一拐,便養了一群女鬼幫他吸取陽氣,然後他再把陽氣從女鬼身上吸回來。
如此一來,因果算在作惡的女鬼身上,好處都讓他得了去。
今天他早早梳洗打扮,有預感會有好事發生,然後他一點兒沒想錯,正值傍晚兩個陽氣足到,光憑氣味就勾的他座下一眾鶯鶯燕燕坐立不安的男人,堂而皇之的闖進寺內,這怎不讓他大喜過望?
古剎座立山上,想也知道到此的男人不會多,這回一下子來兩個優質貨可把他高興壞了,本來他還想著再過些時日沒有人來,他就把主意打到山裡另一邊養著的“儲備糧”身上。那些人各個壯年,正是陽氣充足的好時候,平時也就饞的不行勾幾個解解饞,平時可不是虎視眈眈好好候著以備不時之需。
該說殺手組織的人命不該絕嗎?季閒珺臨時起意改變行程,居然救下他們無數條性命,不然這群呆在虎口絮窩猶不自知的殺手,不知什麼時候就進了樹精姥姥的肚子。
千年槐樹妖掰著手指算起儲備糧的數量,滿意的發現只要不吃的過火,食材總會自動補充,尖尖的指甲套戳到白的滲人的臉上,□□看起來快要掉下來似的。
就在他暢想美好未來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連帶他坐下的椅子都歪了幾厘米,差點兒沒把坐姿放鬆的姥姥震下來。
槐樹妖當場大怒,似男似女的聲線極為陰柔嘶啞,仿佛毒蛇吐著信子散發惡毒的涼意。
“來人啊!快跟姥姥說說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喊聲一出,趁震動間隙慌忙跑過來的小妖怪哆哆嗦嗦的說道:“姥、姥姥,是外面,門口那棵槐樹被人□□啦!”
它可知道那棵古樹對姥姥多麼重要,平時緊張程度只差本體半分,所以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已經冷汗涔涔,就怕姥姥遷怒到自己身上。
“什麼!”
不出小妖所料,槐樹妖一下子站起來,妖氣翻騰,滿頭黑髮張牙舞爪,鬼影森森,駭得它大氣不敢喘,老老實實的躲在隱僻的角落,但即使如此還是受到了波及。
樹精姥姥聽到槐樹被拔,隱隱覺得心口疼的不行,不管聲嘶力竭喊出最後一句話就被翻滾的妖氣震暈的小妖,當即趕出去救回寶貝命根子。
蘭若寺里的槐樹不是他的本體,但也是他費盡心機找來和本體相連的古樹。
平時這樹代替他經歷風吹日曬,得的好處卻通過兩者間的聯繫傳到他身上,相當於平白得一份妖力。
現下居然有人動了那棵樹,雖說比不上本體,但他也心疼啊!
妖氣繚繞,鬼氛陰森,寬大的長袍乘著夜風趕來此地,雌雄莫辨的人影剛出現在季閒珺眼前便炸響一聲尖細刺耳的咒罵。
樹精姥姥:“大膽賊子,居然敢動姥姥我的槐樹!”
季閒珺靜靜看著一團分不出人鬼的黑漆漆霧氣,都說出場了還擋臉有什麼意義?想了想,一槐樹拍上去,話不多,但犀利。
“你想要?那還給你。”
剛到就被糊臉的槐樹妖滿心罵娘,雙手一張妖風颳起,飛沙走石,托住槐樹不過一秒,剛想鬆口氣,卻見遠處之人已經盡在眼前。
指尖一點兒靈光破空而至,攻勢猶如疾風暴雨,氣勁無形湍急,遇石碎石,遇木毀木,樹精姥姥捲起的妖風根本奈何不得他分毫。
生死危機當下槐樹妖不敢藏拙,大吼一聲:“爾敢!”三千青絲盡數化作槐樹枝條,破空聲噼啪作響。
槐樹枝灌注妖力後條條硬如鋼鞭,鞭打大地,地面開裂,鞭笞過空氣的軌跡隱隱可見青色火花。
還別說,他這麼一拼死抵抗,季閒珺還真不想鬧的太狼狽,劍勢一時受阻。
槐樹妖見狀,剛想再說兩句貶低對方士氣,不曾想,不狼狽也有不狼狽的解決方法。
此時戰況已至激烈,兩人周邊數十米內的大地仿佛被犁過似的滿是裂縫,運氣不好被打鬥餘波掃到的大樹“轟隆隆”倒地,石頭“砰”的粉身碎骨,剩下的小石子則被藤蔓一起捲起增加每一次揮舞時的威力。
樹精姥姥已經徹底狂化,久戰失利以及加速流失的妖氣讓他全身上下露出妖物的模樣,原本還有個人模樣,現在頭髮化成藤蔓,臉上攀爬上樹皮一般的斑痕,有如燒焦的碳般凹凸不平,血紅的眼珠里捲起陰暗的漩渦,配上紅唇和白森森的牙齒,當真和故事中的食人妖物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