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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秀珠撇嘴刺道:“我們又不是你的護衛。”
宮九用力一拍,“廢話,本公子是會付錢的!”
此時背著他走路的張英風苦哈哈的把腦袋往旁邊閃避,讓宮九這一巴掌落了空。
嚴人英不爽道:“我們又不需要你的錢……唔!”沒等他說完就被孫秀青一手捂在嘴上。
孫秀青用眼神瞄了眼他腰際,嚴人英順勢看過去,那塊水頭十足的玉佩無論雕工還是材質價值都在千金之上!但和這人剛剛拿出手的金票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
這輩子沒想過會被人用錢瘋狂砸臉的嚴人英不禁語塞。
宮九見他不說話了,頓時哼哼哼的驕傲起來,把峨眉派大師兄當驢做馬一樣使喚。
要問為啥沒人反抗,因為他有錢!
任誰也受不了一反對就被人用金票哐哐甩臉,即使視錢財如糞土的高僧碰上這架勢也肯定會慫。
在場唯三沒被宮九這麼對付過的人,親眼見識到峨眉派出身的少俠們在宮九手下的待遇後不禁慶幸宮九沒主動招惹自己。
楚留香還捏著下巴感嘆:“想當初我首次認清蝙蝠島的富貴時,心情想來是和他們一樣的。”
倒不是被金銀財寶迷了眼,而是一般人面對金山銀海的正常反應。
回想蝙蝠島曾經盛況,不愧海上銷金窟一說。
原隨雲聞言不置可否,視線在宮九身上繞過一圈,眼底不免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
季閒珺看他這樣,找到機會問出口。
“他看起來蠻有趣,你們剛剛發生了什麼?”
話音落下,原隨雲臉色難看到一定境界,楚留香更是苦笑連連。
這反應不用說,季閒珺越發好奇了。
最後還是楚留香摸著鼻子,或許是他已經擺脫名為“宮九”的麻煩,談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來即使頻繁語塞也還是能順暢講述下來。
“我到時,那裡只有一個人,他自稱宮九。”
楚留香慣來是仁義之士,甚至他不殺人的美名比許多和尚還更為慈悲,這樣一個人想也知道,他不會做出嚴刑逼供這種事,因此,宮九腿上的傷就耐人尋味了。
一指長的洞,貫穿腿部皮肉,即使巧合般的避開骨骼筋脈,但無靈草珍物嬌養,多半會留下涼雨天隱隱作痛的痼疾。
楚留香確信自己到時現場並無另一個人的痕跡,但又有誰會對宮九下這麼重的手,還是說宮九的身份是否簡單的僅是一介富家子弟而非另有其身份?
和當前狀況一般,宮九的來歷也被團團迷霧遮眼,給不明的處境再添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秘。
不過宮九不簡單卻是楚留香和原隨雲公認的。
一個能抱著別人的大腿求抽,求打,求虐待的變態,說他是正常人只能證明自己腦子不清楚。
等楚留香臉色慘綠的說完自己的遭遇,季閒珺沒忍住“噗”笑出聲。
說不定楚香帥真有幾分說書人的本事,明明是狼狽至極的狀況,可偏偏他能講得笑料百出,連自己的悲催經歷也沒有那麼難以直視了。
最終,他無奈的丟下話來,“此人……多半有病。”埋怨的眼神落到同樣掛起嘲笑的原隨雲,“你笑什麼笑,好像你沒被抱大腿似的。”
原隨雲剛剛愉快起來的臉色頓時變差,“哼,那也不比楚香帥被人求著用鞭子打人強,還是一個男人!”
楚留香抽抽嘴角,用眼神表示——你還有沒有天理了?
原隨雲翹起嘴角,一派雲清風楚。
儼然——接觸不良。
楚留香:“……”
季閒珺好笑的來回看了眼這兩人,低咳一聲提醒道:“除此以外,你們還有別的發現嗎?”
此話一出,楚留香皺起眉頭,原隨雲也是。
“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但這變化後的難度未免太高了,”楚留香抓起腰上的扇子扇了幾下,“現在該怎麼辦?”
原計劃是化明轉暗,但有張英風他們在,還有宮九這個不確定因素參與進來,想來也是不成了。
說起來,這隱隱的違和感……他剛想問為什麼這麼一個大活人在此,張英風他們居然視而不見,卻注意到原隨雲眼神若有所思。
原隨雲問道:“季閒珺,你對張英風他們說了什麼?”
季閒珺:“嗯?”
原隨雲冷冷清清道:“別裝傻,以他們的心性會對邪魔外道的蝙蝠公子視而不見,多半是你做了什麼,我不需要你幫忙,你是知道的!”
季閒珺看向原隨云:“裝傻?你在說誰?”不驚不怒只覺浩瀚若海的視線似乎終於定準焦點。
原隨雲悶哼一聲,光憑一道視線就被震出內傷,隱忍住胸口下的疼痛,他筆直迎上季閒珺的目光,吞吐出的呼吸直感甘甜。
“宮九身上的傷也是你做的吧?因為什麼?你覺得他是威脅?”
憑一道指風認出動手之人的身份,這點兒也就只有看過季閒珺出手的原隨雲能辦到。
楚留香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表情變了幾變,下意識的在這個衝突中選擇旁觀,梳理自己得到的信息。
他們三個人和張英風他們隔著一段距離,而且也或許是有人動了手腳,身在前方的幾個少年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談論著江湖中近來生出的話題,直覺敏銳的張英風也毫無所覺背後的波濤洶湧,只有直言自己是富家公子的宮九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投到後面去。
原隨雲停下腳步,但見他們三人和前方拉開距離,沉著冷靜的表情不變,目光如箭直指季閒珺。
“我好奇你的身份,我想知道你的來歷,我有意超越你,但你卻好似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做到。你難不成是哪個下凡的天人,長壽不死的地仙,自莫名其妙的地方來,又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季閒珺笑意不改,說出的話卻像是寒冬臘月凍出來的玄冰,涼入骨髓。
“這都不是你該知道的。”
原隨雲深沉的凝視似是在這個瞬間化為無邊漆暗,但被他注視之人則是天穹瀚海,巍然不動如山巔,自有其難以琢磨之處。
“你不該帶著希望而來,又帶著希望而去,”僵持半響後是原隨雲放棄了,他深深一嘆,苦惱苦澀統統醞釀在舌尖,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發苦發澀,“你究竟為何而來?”
其實他更想說,你何必過來我身邊。
“為你。”
原隨雲猛地睜大眼睛,眼底些許失落還不及散去,愕然的神情已然毫不保留的像是一縷陽光照射進密不透風的黑暗之中。
季閒珺一直不曾正視過他,除了今日。
原隨雲嗓子干啞,前幾次的否定似乎消耗掉他的勇氣,也可能是自己衝動發出的質問居然會換來意想不到的答案令他一時無法應對。
場面十分緊張,許久之後,他乾澀的嗓音才緩緩響起。
“你會留多久?”
季閒珺是不屑說謊的帝王,原隨雲的問題並沒有難為他多久,不過稍微一點頭,他便道:“合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