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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法師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臉上的皺紋鬆弛了一下, 笑道:“小姑娘挺漂亮的, 在這裡幹什麼?”
杜清眠沒有回答, 定定的看著他,好像完全不害怕。
張法師開始覺得不對勁兒,尋常女孩子碰見家裡闖進個陌生人哪能這麼淡定。不跑不叫就算了,怎麼連點害怕的情緒都看不出來?
他心裡隱隱感覺不好,撇去心裡僅存的猶豫, 想把女孩兒直接掐死。
細嫩的脖子仿佛一折就能斷, 根本不用他花什麼心思,張法師臉色猙獰地衝過去,然而就在他的手將要掐上去的時候, 女孩兒卻一閃身, 抓住他的衣袖順肘臂反折過去, 咔嚓一聲, 片刻時間就廢掉了他一條胳膊。
劇烈的疼痛讓張法師瞪大了眼睛,也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個女孩兒果然有問題!
張法師奮力掙開,那節衣袖刺啦一聲斷掉。他狼狽地頭上冒著冷汗快速退出幾步,驚疑不定地問她:“你到底是誰?!”
杜清眠還是沒有回答他。她嫌棄地丟了手上的衣袖,因為張法師的逃脫而不愉快地抿起了唇,再次看向他。
女孩兒的目光幽深難測, 她身後就是別墅輝煌的燈火,可夜色里她安靜地站在這兒,卻像是把這方天地完全隔開。
但是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為後,張法師就開始覺得她故弄玄虛,以為她也就是外家功夫好一點,當下就對她存了些輕視,哼笑了一聲:“脾氣倒是不小,剛才是我大意了,等我取你性命!”
“闖進別人家還這麼大放厥詞,是不是有點囂張?”杜清眠終於開口。
張法師不管她,手伸進身上的口袋裡,陰惻惻的笑起來。
他在修煉一道上沒什麼天賦,了解到此途後又不甘心做個凡人,所以才會追求各種邪術。多年前他曾經去過南洋,養小鬼的法子就是那時候學會的。
那之後他為了賺錢或是出氣害了不少人,雖然面上得意,半夜驚醒時卻時常惶恐不安,生怕小鬼萬一出現什麼問題,沒有自保之力的他就會被仇家尋上泄憤。
於是閒暇之餘他又煉製了許多鬼仔牌,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濃烈的陰煞之氣撲面而來,杜清眠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他手中不知什麼材料的扁形牌狀物什。張法師冷笑一聲去掉封印,潛伏在其中的陰靈立時帶著煞氣出來,怨氣濃重到幾乎能影響人的心智。
剛死的人還沒投胎就被他煉成鬼牌,怨氣當然濃重。
只不過跟小鬼不同的是,這些陰靈沒有意識,只能被他拿來當武器用。
陰靈剛一擺脫束縛,嗅到生人的味道之後,就朝著杜清眠圍裹而去。不能入輪迴的陰靈對生人天生就有著致命的仇恨,似乎是帶著一種嫉妒,恨不能將活人的氣息吞噬殆盡。
以前這些鬼仔牌也被張法師拿出來用過,他知道被陰靈吞噬的人死得有多慘,看著杜清眠嬌嫩的小臉,他幸災樂禍的想:可惜了,不過誰讓你跟我作對呢……
陰靈恐嚇般咆哮著衝過來,青色的煙霧裡一會兒是小孩兒的臉,一會兒是空洞的骨架,倏忽嘴巴張成大洞,想要將杜清眠兜頭吞進去。
杜清眠冷眼看著它過來,手中迅速掐起指訣:“……三昧真火,速降朱陵……燒鬼滅形,急急如律令!”
一輪八卦圖像迅速抵擋在她面前,咆哮而至的陰靈衝撞在有如虛影的八卦上,霎時間尖叫著化成煙霧。而八卦圖影在接觸到陰靈的一瞬間,突然熊熊燃燒起來,將沖天的怨氣吞噬殆盡。
這些陰靈跟張法師沒什麼血肉上的契約關係,所以消亡後也沒影響到他,只不過在見識到杜清眠的手段之後,他的臉色立刻驚惶起來。
這些鬼仔牌是他全部的家底,以前他也確實靠著這些東西無往不利,可眼前這個女孩兒竟然須臾之間就滅掉了他的倚仗。
他現在有理由認為眼前這個女孩兒就是破他毒咒的那個風水師!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張法師的想像,他倉皇著後退了一步,發現女孩兒燒毀了他的陰靈之後,不像剛才那樣無動於衷,臉上反而顯露出一些戾氣。
見他後退,她緊逼著朝前走了幾步,聲音里有些壓抑不住的憤怒:“他們有多痛苦,你感覺到了嗎?”
“感……感覺到了……”張法師牙齒打著顫往後退。
他覺得眼前的女孩兒好像變了個人,明明外形上沒發生什麼變化,殼子裡卻像被置換了。
他想逃,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將他束縛起來,杜清眠冷漠的看著他,眸子裡壓抑著某種黑沉而洶湧的東西。
杜家大宅里的鐘表咔噠一聲指向八點半,張法師被那股力量禁錮得眼珠子都要爆出來,身體軟軟癱在倒了地上。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杜清眠沉默的轉身,似乎是要回別墅里。
杜清眠也確實是要回別墅里。
她感覺那裡有活人在,她想殺人。
似乎是被剛才那些陰靈的怨氣影響,今天煩躁的情緒提前而至,明明還沒有到平日裡習慣的入睡時間,她的腦子就開始有些混沌了。
和頌正站在杜家別墅的最頂上俯視著這一切,他看見他的小姑娘殺了個人,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