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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特痛苦地哀鳴著,巨大的身體抽搐緊縮,浮在水面上沖杜清眠磕了個頭,眸子裡透出哀求。
見杜清眠無動於衷,似乎真的想扒開它身體看內部構造,白特慌了,嗷叫了一聲:“主人!”
它浮在水面上,四周有小山丘,這一聲用盡全力的嚎叫就顯得尤為清晰,山水之間激盪著回音,不遠處的荒林里飛行員也能聽到。
他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杜清眠撇了撇嘴角:“原來你不是光會說食物。”
仍舊沒有手下留情。
白特現在痛苦欲絕,它見杜清眠無動於衷,又嗷嗷哀鳴了幾聲,衝著杜清眠磕了幾個頭。山林里的生物修煉出靈識比人類更不易,多半在還沒有思維的時期就夭折了,像眼前這隻體型龐大的白特能生出意識,實屬自然造化。
杜清眠慢慢摩挲著手裡的那片鱗片,盯著黑霧在它的身體裡慢慢暈染,淡淡道:“白特,生性狡詐,不可信。”
白特看她還是沒有放它一馬的意思,覺得自己要完了,兩隻燈籠大的透明眼珠子裡溢出了淚水,淚水流進湖裡,不一會兒湖水就漲上來了,還有淹過岸邊的趨勢。
杜清眠看自己的棺材快被淹了,不耐煩的呵斥了句:“別哭!”
白特驟然止住淚水,委屈巴巴地頓了一下,忍下身體裡的痛苦伏下身子,張開大嘴吞了半個湖的水。
湖水灌滿它的腸道和胃,杜清眠能看到很多水草和小魚飄在它的身體裡,沒一會兒似乎被消化,什麼都沒了。
白特打了個嗝,因為喝的水太多從嘴裡溢了些出來,它卻顧不上這些,只求饒似的看著杜清眠。
杜清眠盯著它,眸光幽幽的。
白特現在向她告饒顯然是因為懼怕她身上的力量,如此一來,她也只有在晚上才有能力震懾住它。這東西白天的時候還想著吃她,又多次反水,要是真收了它當坐騎,憑它這陰險狡詐的性子,怕是遲早要把她坑了。
杜清眠不會因為它一時的低頭而心軟,摸了摸手裡的鱗片,卻覺得就這麼把它殺了有點浪費。
白天三道天罡咒也只是讓它受了點皮肉之苦,她如今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若是能把這隻白特收為己用,確實是不錯的主意。
白特的鱗片之間開始滲出透明的液體,杜清眠知道,那是它的血。見杜清眠半天沒有動靜,白特急了,瘋狂地在湖面上磕頭求饒,濺起的水花幾乎能潑到荒林里。
杜清眠被潑了滿身水,臉黑了,冷冷道:“別磕了!”
白特停下了動作,大腦袋在水面上輕輕晃悠著,晶瑩的雙眼積蓄出要掉不掉的淚水,祈求杜清眠能在最後關頭放它一馬。
杜清眠抿了抿唇,道:“再叫聲主人來聽聽。”
白特趕緊張開了大嘴,嘴裡發出的雖然是咆哮,可確實能聽出叫的是不怎麼熟練的‘主人’兩個字。
杜清眠摩挲鱗片的動作停下,緊緊盯著它,控制著黑霧從它的身體裡退出來。
白特的嘴巴大大張開,眼睛都不敢眨。身體裡沒有剛才火燒似的痛楚感了,它試探性的甩了甩尾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啪一下打上去,老實了。
那些黑霧從它身體裡消退出來,卻沒有消失,杜清眠一手緊緊捏著鱗片,一手抓緊了棺材邊緣,用盡全力控制著那些黑霧在白特身上畫符。
這股力量似乎只有在她大開殺戒的時候才比較聽話,用起來隨心所欲。現在想用它干點精細的活計,就有些難以控制了,仿佛在跟她鬥爭。
跟自己身體乖順的元氣不一樣,杜清眠引導著它們從白特身體裡出來,許久才成功,出來之後就像脫韁的野馬圍繞在白特身旁,無論如何不聽她使喚了。
半晌過去,天罡符只在白特身上畫了五道,蓋住它三分之一的身子。黑霧翻騰輾轉間散發出濃重的煞氣,似乎在跟杜清眠叫囂:殺了它吧,殺了它!不要再做這些勞什子的事了!
黑霧當然是沒有思想的,讓杜清眠如此困擾的似乎是身體裡另外一個聲音。清醒著的時候,它無時無刻不想讓她殺人,殺鬼,殺盡一切以存在著意識的自由的東西。
雖然那聲音來自於自己的潛意識,杜清眠卻極其不喜歡這種受控制的感覺 ,她咬著牙緊抓著幾乎要碎掉的鱗片,生平第一次罵了髒話:“你他媽去死吧!”
想殺生是她的事情,不想殺生也是她的事情,憑什麼要聽那個聲音的?!
包括這些力量,如果不能為她所用,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連帶著坐在棺材裡,她現在都覺得憋屈,牙齒吆喝間發出咯咯的聲音,然而最後終究沒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氣踏出去。
她心知自己出去後可能會變成真正的野獸,甚至不如眼前這隻白特。
罵完之後腦海里那個聲音似乎終於消停了,杜清眠斂著額冷著臉,控制著那些乖順了不少的黑霧在白特身上畫符,畫了它滿滿一身後,終於停手。
“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她似乎有些疲累,額頭上冒出些虛汗,冷冷地盯著它看,“再敢耍什麼花招,就讓你嘗嘗五雷轟頂的滋味兒。”
白特打了個冷戰,瘋狂地磕頭謝恩。
它還是能感覺到身上那股挾制的力量,如果說剛開始像是火焰伴著毒藥衝進了它的身體裡,那現在就像在它體外形成了一個密密麻麻的牢籠,讓它不敢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