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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詩嵐很不情願帶她來這裡,下了車之後,連臉上時常帶著的虛偽的笑意都沒了,面色僵硬地帶她進去。
杜清眠剛回來那會兒,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對她低頭。
姚詩嵐強撐著昂首往前走,鼻孔出氣。以往優雅的步伐現在有些凌亂,任誰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
熟門熟路走到其中一間療養室,她推門進去,杜清眠的步子略一停頓,清透無波瀾的眸子第一次猶豫了一下,邁步跟進去。
床上躺著的老人看起來年齡已經很大了,但護理人員照料的不錯,滿頭白髮梳的齊整,指甲都剪的圓滑。
但他還是太老了,臉上的皺紋乾巴巴垂著,即便他骨齡只有六十三歲,一個對有錢人來說不算太老的年齡,還是只能讓人想起來諸如蒼老,枯萎這樣的詞彙。他像一棵垂垂老矣的枯木,連根拔起,失去了幾乎所有的生機。
無論曾經的人生多麼輝煌繁盛,都與他無關了。
姚詩嵐收回目光,眸子裡沒了以前的崇拜,只有深藏的渾不在意。
她回頭看杜清眠:“見過了?滿意了?”
杜清眠看到他手背上生出的老人斑,移開視線道:“把他帶回去,帶回杜家。”
姚詩嵐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著她:“帶回去幹什麼?你父親在這裡能得到更好的照料,還能多活幾年。回去之後沒人照顧,又要請新的人手,杜家大宅不需要太多沒用的人,亂糟糟不像話。”
杜清眠嗯了一聲:“那就讓杜清翰自生自滅吧。”
姚詩嵐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他一個活死人,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了,回去有什麼用?於他而言也沒有意義,你是在沒事找事。”
杜清眠:“沒有意識,所以帶回去也添不了什麼麻煩,為什麼你這麼抗拒?”
她深深地看了姚詩嵐一眼。
奸門有亂紋,感情有變動,現在正有一段桃花。五年時間有桃花也正常,可她既在外面招了桃花,又要以杜家太太的名義自居,享受著不該有的待遇……整天看著杜國華在眼皮子底下,會不安吧。
姚詩嵐果然還是不同意,面色很難看。
兩人僵持著,杜清眠在旁邊坐下:“那我今天起就不回去了,在這裡陪父親。”
她不回去,讓清翰怎麼辦?
姚詩嵐覺得自己一步錯,步步錯,根本不該把她帶過來,簡直是活生生給她添堵!
杜清眠說定的事不會鬆口,姚詩嵐也看出來了,可杜國華病前積威不小,就連她都得小心看著臉色。把他弄回去,她怕是得日夜無眠。
對峙間門外有人進來,姚詩嵐本以為是護理人員,皺了眉正要罵人,結果進來的竟然是一個西裝革履的老先生。
姚詩嵐愣了:“齊先生……”
齊康盛看見她也愣了,這女人一年到頭沒來過幾次,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他對姚詩嵐沒有杜家太太的尊敬,略有些疏離感的點了點頭,看向床邊的杜清眠,“這是?”
姚詩嵐搶先說:“這是我家侄女……”
“我是杜清眠。”杜清眠抬頭,“杜家的小女兒。”
齊康盛一愣,轉頭看向姚詩嵐:“眠眠回來了,沒個正式的宴會就算了,怎麼連個消息都沒放出去?”
姚詩嵐面部肌肉幾乎錯亂,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齊康盛哼了一聲,也猜出她什麼心思,又去看杜清眠,見她安安靜靜坐在床邊,好看又知禮的樣子,越看越滿意。
雖然小了點,再過幾年,這可就是他將來的兒媳婦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一貓一狗的地雷
第6章
杜清眠被齊康盛慈愛的眼神關照著,又聽他質疑姚詩嵐,瞬間對他好感不少。
齊康盛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笑眯眯跟她講:“我是你父親的老朋友,也是昔日的合作夥伴,前些年……你父親跟我提過你的事。”
十三年前,杜國華跟老朋友喝酒時,提到自己即將五十大壽,卻檢查出來糖尿病,不知不覺也邁上老年人的行列了。那時他還沒像眼前這般蒼老,只是帶著些醉意道:“我的這幾個孩子,雖然都不怎麼讓人省心,到底起點高,比我剛創業那會兒有資本,用不著我操心。可眠眠自出生起就去了山上,算算也有三歲了,我最擔心的就是她。”
“若干年後下了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身體健康,是否能護佑她。”
妻子是相親認識的,婚後他的事業才漸漸有了起色,如日中天。平凡的家庭忽然變成了豪門,一躍躋身於華國富豪前列,杜國華醉心於工作應酬,回家的時間漸漸變少,沒注意在家的妻子日漸沉默。
跟姚詩嵐的事情也是意外,酒桌上喝過頭,醒來已經在酒店,身旁躺著年輕溫柔的女人。杜國華只當這是一場意外,沒放在心上,結果幾個月後,姚詩嵐大著肚子找上了他。跟沉默的妻子相比,姚詩嵐溫柔漂亮,最重要的是眼裡充斥著對他崇拜的光芒,杜國華順理成章地把她安置在外面一處別墅。閒言碎語傳進來,妻子還是只有沉默,甚至對他沒有一絲斥責。
直到臨產前,許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才緊緊抓住杜國華的手,眼角沾著淚珠道:“你要對孩子好一點,沒媽的孩子不好過,你又是這樣的身份……我沒求過你什麼,就求求你,哪怕讓她們當個普通人,也別讓她們卷進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