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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深深深地看著院落中唐易的身影。
「我說了,我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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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湖泊驟然湧起滔天的巨浪,天地震顫,樹木瑟縮,鳥獸噤聲。
無邊的威壓從天際蔓延開來,一股冷冽到極致而又可怖的強大靈氣摧枯拉朽地壓下來。
院子裡無端起了狂風,厲深坐在庭院中,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天幕。
東方皎玉比預計早了整個一個時辰。
巨大的雲朵狂怒著翻湧到近前,從天際,飛身而下一個穿著白袍的俊逸男子。
長大了嘴巴的安安拍著手叫起來:「爹爹!爹爹回來了!」
快若閃電,白色的幻影嗖的一下將安安抱在懷中,右手持著桃木錐,直接便要抵在厲深喉嚨!
殺意滔天!
「砰——!!」
神魔千鬼燈擋在桃木錐前面,法器顫巍巍抵著,瑟瑟發抖。
一隻枯瘦的白骨猙獰著破開泥土,緩緩地握住神魔千鬼燈,無聲的錚鳴聲閃過,神魔千鬼燈穩了下來。
狂風捲起髮絲,皎玉衣袍微動,溫雅的外表皆被拋去,眼神冷的可怕:「厲深,你不該來這裡!」
唇角淡漠微勾,厲深輕聲說:「怎麼了,撞破你的好事了?還是……你不敢面對我?」
呼吸一滯,皎玉眼眶紅的發狠,「唐易在哪裡?」
「真的是她。」
厲深淡淡地抬眼看皎玉,「你怎麼救了她?十一年前,我親眼看著她跳下混沌深淵。」
心臟似是被撕裂,東方皎玉溫雅和善的面容幾乎變形,「厲!深!」
「不如,收起你的桃木錐,我們坐下談一談。」
……
頃刻,三個不死不休的對手,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唐易呢?」
「她去菜園了。」早在感知到皎玉要來之前,厲深便支開了唐易。有些話,他需要與皎玉當面說清楚。
「你跟她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我只是說等她的夫君回來。」
皎玉微微垂眼,「你想怎麼樣?再殺唐易一次嗎?有我在這裡,休想。」
厲深屈起的手指微頓,隨後淡漠地說:「當年她跳下深淵裂縫,實非我願,然而已經過去了這些年,多說也無意了。」
「這些天,我想了許多,能再看到唐易實屬我一生之幸,我不會再做什麼,也不敢再讓她傷心。只是想知道這些年,她……與你,是如何過的?」
自打回到仙界之後,東方皎玉身上的魔氣便徹底消失了,清雋俊逸、溫文爾雅,是他呈現給仙界所有人的形象,他似乎從來不會惱怒。
然而現在,眸底深處,卻有一絲最為陰鬱的濃墨。
他緩緩地倒茶,舉止雍容,挑不出來任何錯誤,他說起來了十一年前的事情。
十一年前,皎玉在仙界得知洛清抓到了奚陽冰,與唐易以命換命,唐易身入鎖魂堂。他呈報了仙君大人,仙君大人與國師交涉,根本無法救下唐易。在仙界之門,他帶走了不成人形、傷痕累累的奚陽冰,那時候他就明白,唐易一定會很慘。
後來,他得知已經死去的厲深被國師大人復活,厲深闖入鎖魂堂帶走了唐易,他身入魔界求厲深放唐易回仙界,他什麼代價都可以做到,厲深將皎玉打傷,告訴他,唐易已經被處死了。
皎玉回到仙界求見了仙君大人,到無上堂帶走了唐易僅剩的一魄,用秘術保存唐易的一魄,想要復活唐易。然而,卻一直毫無動靜。直到月余之後,他忽然心有所感,與此同時,探聽到絕密的消息,厲深活生生將唐易逼跳入深淵裂縫。
原來,他得到的消息有誤,這也是為什麼以秘術保存唐易的一魄,卻始終沒有寸進的道理。
他隻身入了禁地,憑藉那一魄,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唐易,將她帶到了人界。
「她的身體被深淵裂縫的混沌之氣所傷,已經千瘡百孔,無法承受仙界的靈氣,所以我只能將她安置在人界深山。她的靈丹被碎,又聾又瞎又啞,我只能教她手語,這些年便是我在陪伴她,後來……就有了安安。」
厲深嘲諷地笑了。
所以,當年的皎玉被迫打了一個時間差,皎玉以為唐易死了,死死護著她最後一魄。
而他眼睜睜地看著唐易跳了深淵之底,連她贈與他的那一魄沒有留下。
這些年,東荒之野中仙界與魔界勢如水火,東方皎玉卻始終消極應對,甚至不見蹤影,原來,他在這裡,與唐易長相廝守。
安安一歲了,那麼最少在兩年前,他們便在一起。
「她殺你一次,你逼她跳了深淵之底,殺她一次,這些年,我看著唐易,她現在過得很好,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再打擾唐易的生活。」
日光下,皎玉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金色的光線里。
他周身風光霽月,眼角眉梢都是憐憫,「如果唐易恢復記憶,她該怎麼面對這一切呢?如果她恢復記憶……人界的這裡便是她最美好的記憶,仙界是她的家,她始終是要回仙界的。」
「你不相信我,那是自然的,可是你該想想唐易。她從殺你的那一刻,便已經做好了選擇。」
是啊,無論以後怎麼樣,她早就已經做好選擇了不是嗎?
不論她初入魔界,亦或者是騙他的愛……還是十一年前的刺殺,她便是那麼周身磊落的做好了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