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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棠冷靜的下定論:「所以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耐心等吧,七十個小時之後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拍拍明顯情緒低沉,收回了所有的擬態和觸手,微微懸浮在地面上的半人高的果凍般的綠色球球:「這既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你的能力能解決的問題。沉下心來。」
果凍球球微微顫了顫,低沉又蕭瑟的「嗯」了一聲。
切斷了通訊。
邵棠微微嘆氣。
其實是個挺好的姑娘。雖然貪吃了點,傲嬌了點,龜毛了點,死宅了點,花痴了點……
邵棠:……
退出空間,窗外還是黑黝黝的,但估計離天亮也不遠了。
邵棠沒了睡意,隨便裹了件深衣,出來溜達。
她的視力因為強化的緣故,無需點燈也能黑夜視物。她在夜幕中隨意溜達了幾步,身形忽而一頓,望向某個方向。略踟躕,隨即向那邊走去。
園子建在山上,自然便借了地勢。曲曲折折的小徑,次第漸高的向上蜿蜒,盡頭是一處建在山壁上的亭子。
馮七披著氅衣,在亭中溫酒。
邵棠腳下無聲,悄然出現:「這是起得早?還是還沒睡?」
馮七手一抖,見是邵棠,無語道:「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走路半點聲音也沒有,還以為是山魅。」
邵棠在他對面坐下:「光看臉的話,更像山魅的那個肯定不是我吧。」
馮七瞥她一眼,不搭理她。
邵棠:「哎,你這烏漆抹黑的幹什麼呢?」
馮七給她倒杯溫酒:「等日出。」
邵棠嘆:「真有雅興啊。」又黑又冷的在這熬著。
馮七如何聽不出這話音,翻個白眼。
這一次邵棠是實心實意的稱讚了:「人長得俊就是好,翻白眼都這麼好看。」
馮七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破了功,撲哧笑了出來。
頓時好像連四周的空氣都沒那麼冷了。
邵棠捂眼叫:「別!別對我放大招兒!扛不住!」男色逼人,真心扛不住!
馮七見她一抬手,便露出兩節雪白藕臂,顯是只穿了單衫。春末夏初溫差大,午時穿單衫能熱得流汗,早晚卻還要套件袷衣才能禦寒。何況此時正是一天中寒意最盛之時。
便要脫了氅衣給她。
邵棠按住他的手,笑道:「別。用不著。我練功夫的,不畏寒。」
馮七感覺那手熱乎乎的,知道她說得是真的,好奇問:「這麼厲害?」
「當然!」邵棠得意,「見過胸口碎大石麼?」
馮七點頭。
邵棠壓低聲音:「我也能。」
馮七瞄了眼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木然的想像這腰身躺在長凳,壓一塊長條青石,一個穿著露臂短褂的漢子,敞露著全是黑乎乎胸毛的胸膛,掄起一柄大鐵錘……
突然覺得好冷,緊了緊氅衣。
邵棠咯咯咯笑。
馮七無奈的再給她斟滿酒杯。
沉默了一會,問道:「不開心?」
邵棠「嗯」了一聲,悶下一口燙嘴的熱酒,笑意漸斂。
「一個朋友,她喜歡的男孩子可能出了危險。她很著急,卻幫不上忙。」
「另一個朋友,上了戰場,很難聯繫上。隨時,都可能面對死亡。」
邵棠低低的道:「兩個我都幫不上忙。」有些意興闌珊道感覺。
馮七抿了口酒:「若什麼都做不了,就沉下心來,耐心等。」
邵棠自嘲一笑:「我也是這麼跟那女孩說。說別人的時候很輕鬆,到自己這兒,就難了。」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來看日出。」
「一直很想看。」馮七道,「少時隨父親登臥臨山,在智殊寺看了回,很是難忘。父親問我以後有什麼志向,我說,願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天下奇景……」
頓了頓,道:「第二年,便禍事臨門,家門傾覆。」
而後,在四方的院落中,困頓十數年。
亭中陷入一片寂靜。
天邊出現了一道金邊,劃破了無邊的黑夜。
兩人都向那邊望去。
馮七走到亭邊,眺望。
邵棠在他身後,道:「阿七,不會太久了。」
馮七「嗯」了一聲。
邵棠走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太陽緩緩升起,火紅耀眼。金光剎那間鋪滿整個世界,淹沒了亭中的兩個人。
邵棠眯起眼。
就在這璀璨金光中,聽見馮七道:「子喬。」
邵棠:「嗯?」
馮七輕輕的道:「音樂,對你很有用?」
邵棠嘴角微微翹起:「有大用處。」
馮七輕輕點了點頭。
第23章
幾天後,馮七請來邵棠三人,淨手焚香,撫琴一曲。
曲名《露湛》,取「露湛朝陽,星環紫極」之意。正是那日觀日出之後新作之曲。
一曲終,琴音猶繞樑不散。
馮七淺淺一笑,如玉樹生輝,翩然離去。
留下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張好好吐出長長一口氣:「今日方知,樂之道,我不過一匠人爾。」
柯三沉浸在曲韻中還沒拔\出來。
邵棠……邵棠拍拍屁股,樂呵呵的回屋關門——賣錢去了。